第1章 蚀生首日
消毒水的气味在鼻腔里刺得发酸。
林昭摘下沾着血渍的橡胶手套,金属托盘里的手术器械还在微微发烫——刚给一只被车撞断腿的柯基做完接骨手术,钟表指针正指向晚上七点。
手机在白大褂口袋里震动得发烫。
他擦了擦手,屏幕上跳出三个未接来电:第一个是小区物业,第二个是同住的发小李航,第三个首接来自110指挥中心。
“林医生!”实习生小夏抱着一摞病历从走廊跑进来,马尾辫乱成草堆,“我刚刷到业主群,三号楼有住户咬了邻居!
现在整个小区封了,说是什么急性传染病......“
林昭的拇指悬在回拨键上顿住。
他记得今天上午来打针的泰迪主人说过,三号楼张婶家儿子从外地回来,身上有大片红疹。“把后窗的铁丝网再加固一圈。”他扯下口罩,指节抵着下巴快速思考,“药房的镇静剂和抗生素锁进保险柜,宠物寄养区的笼子全部上双锁。”
“可是......”小夏攥着病历的手在抖,“李航哥刚才发消息,说他在小区门口看到有人啃别人脖子,血喷了半面墙......”
走廊尽头的玻璃窗外传来尖锐的刹车声。
林昭走到窗前,正看见一辆外卖电动车歪倒在路中央,骑车的小伙子被三个穿睡衣的人压在地上,其中一个女人正用牙齿撕扯他的脖子,暗红色的血沫顺着下巴滴在柏油路上。
“丧尸?”小夏的声音发颤,“电影里那种......”
林昭没接话。
他转身冲进储物间,拖出两箱医用胶带和钢筋,“去把一楼大厅的沙发堆在门口,把防暴门拉下来。”余光瞥见墙角蜷着个佝偻的身影——王奶奶抱着她的老京巴,正用袖口抹眼泪,“小林啊,我家阿福今天喘得厉害......”
“您先坐处置室,我马上来。”林昭扯过担架上的床单裹住钢筋,金属摩擦声刺得人耳膜生疼。
他听见楼下传来踹门声,混着嘶哑的喊:“开门!
我是保安队长李志远!“
小夏刚把最后一块沙发推到门前,门就被撞得哐当响。
李志远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医生,三号楼全楼都疯了!
我媳妇和儿子被......被啃了!
现在小区里没药,我得拿点抗生素回去......“
林昭的瞳孔缩了缩。
李志远当保安五年,平时总把“保护业主”挂在嘴边,此刻他的声音里却没有悲痛,只有某种近乎癫狂的急切。“李队长,”林昭压着嗓子,“抗生素在二楼药房,您等我拿钥匙......”
他转身时撞翻了桌上的量杯,玻璃碎裂声里,他迅速往饮水机里倒了半瓶兽用麻醉剂——这是给大型犬做术前镇静用的,喝下去至少能睡六小时。
李志远冲进来时,林昭正举着药箱从楼梯下来。
保安队长的左小臂有道深可见骨的咬痕,伤口周围泛着诡异的青紫色,“快给我!”他扑过来抢药箱,林昭侧身避开,药箱“哐当”砸在地上,药片撒了一地。
“你受伤了?”林昭盯着那道伤口,“得先处理......”
“少废话!”李志远抄起墙角的灭火器,金属喷嘴抵在林昭喉结上,“我知道你们医院存了二十箱压缩饼干,还有......”
“李队长!”小夏突然尖叫。
众人转头看向窗外——路灯不知何时全灭了,黑暗中两道幽绿的光正缓缓移动,伴随低沉的呜咽。
那是只罗威纳,平时总跟着三号楼的老张头遛弯,此刻它的眼睛泛着血红色,下颌滴着黏腻的口水,后背上的皮毛成块脱落,露出下面溃烂的肌肉。
李志远的手开始发抖。
他松开灭火器后退两步,转身就往门外冲,却在触到门把的瞬间踉跄着栽倒——刚才他灌下去的那杯温水里,麻醉剂己经开始起效。
林昭弯腰捡起灭火器,目光扫过李志远臂弯里的咬痕。
那伤口边缘呈锯齿状,像是被某种尖锐的东西反复撕咬过,和普通狗咬的伤口完全不同。
“林医生!”小夏的声音带着哭腔,“监控......监控里有东西!”
二楼监控室的屏幕闪着雪花。
林昭凑近看,后巷的摄像头正对着垃圾站,一个流浪汉模样的人正趴在地上啃食什么,他的后背突然隆起,皮肤裂开的瞬间,一只布满倒刺的尾巴破体而出——那根本不是人,是某种正在变异的怪物。
“去把手术区的金属门关上。”林昭扯过小夏的白大褂系在腰间,从器械柜里抽出骨锯,锯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王奶奶,您抱着阿福跟紧我。”
他们刚退到手术室门口,就听见后窗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
那只变异的罗威纳跃了进来,它的前爪划过长凳,在木头上留下五道深沟。
王奶奶怀里的老京巴突然发出凄厉的吠叫,阿福的尾巴夹在两腿间,这只养了十年的老狗,此刻正浑身发抖。
“小心!”小夏尖叫。
变异犬的肌肉在皮肤下诡异地蠕动着,它弓起背,后爪在地上一蹬,朝着王奶奶的喉咙扑来。
林昭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下意识抬手,掌心准确扣住变异犬的脖颈。
那触感像是握着块烧红的炭,皮肤被烫得刺痛。
与此同时,左手背传来灼烧般的剧痛,他看见淡金色的纹路从皮肤下渗出来,组成类似兽首的图腾,纹路流转间,一股滚烫的热流顺着手臂涌进心脏。
原本因紧张而发虚的双腿突然充满力量,眼前的画面变得异常清晰——他甚至能看清变异犬眼球里血丝的走向。
林昭低吼一声,手臂肌肉隆起,竟将这只近百斤的恶犬首接甩向墙面。“砰”的一声闷响,变异犬撞在墙上又重重摔在地上,抽搐两下便没了动静。
手术室的灯光在头顶晃了晃。
林昭后退两步靠在墙上,左手背的图腾正在缓缓消退,可掌心的灼热感却挥之不去。
他颤抖着抬起手,皮肤表面没有伤口,甚至连红印都没有,刚才那股力量却真实得可怕——就像有人往他身体里注入了一整罐能量饮料,连熬三天夜的疲惫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小夏扶着王奶奶瘫坐在地上,老京巴阿福正用鼻子拱着变异犬的尸体,突然发出一声短促的呜咽。
林昭顺着它的目光看过去,变异犬的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原本溃烂的皮肤变得皱巴巴的,像是被抽干了所有水分。
“那是......”小夏的声音卡在喉咙里。
林昭没说话。
他盯着自己的左手背,那里还残留着淡淡的金色纹路,指尖轻轻触碰,皮肤下传来细微的脉动,像是某种活物在沉睡。
后巷的风从破碎的窗户灌进来,带着血腥味。
林昭听见远处传来此起彼伏的嘶吼,比刚才那只变异犬的叫声更粗粝,更密集。
他深吸一口气,将骨锯紧紧攥在手里——刚才那股力量到底是什么?
和突然出现的图腾有关吗?
王奶奶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小林啊,阿福的呼吸......”
老京巴正趴在地上,原本浑浊的眼睛此刻亮得惊人,它的尾巴竟开始摇晃,那是它三年前得肺水肿后就再没做过的动作。
林昭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胸口——心跳有力得像是年轻的狗。
窗外传来玻璃碎裂的脆响,比之前更密集。
林昭抬头看向监控屏,密密麻麻的绿点正在往医院方向移动,像一群被血腥味吸引的饿狼。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左手,掌心的灼热感还未完全消散。
某种首觉告诉他,从这一刻开始,所有的规则都将被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