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站在"烟火人家"后厨门口，犹豫着要不要敲门。清晨的阳光斜斜地照在斑驳的木门上，将门缝里渗出的蒸汽映得发亮。她手里攥着一叠刚摘的青菜，菜叶上还挂着晨露。
正当她抬手准备敲门时，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宁致远站在门口，白衬衫的袖子挽到手肘，手里端着一盆和好的面团。两人西目相对，一时都有些尴尬。
"早。"宁致远先开口，目光落在她手中的青菜上，"今天不是不送菜了吗？"
"我..."林小满耳根发热，"想着你可能需要..."
宁致远侧身让她进来："正好，帮我试试新调的馅。"
后厨里弥漫着面粉和香油的气息。林小满放下菜篮，看到案板上整齐排列着十几个小面团，旁边是一盆香气扑鼻的肉馅。
"包子？"她好奇地问。
"生煎包。"宁致远递给她一个擀面杖，"皮要中间厚边缘薄。"
林小满接过擀面杖，手指不小心碰到宁致远的指尖，两人都像触电般缩回手。自从前天在教堂和解后，他们之间似乎重新建立起某种微妙的联系，却又比从前多了一分小心翼翼的克制。
"那个..."林小满低头擀着面皮，"谢谢你帮我父母还债。我...我会慢慢还你的。"
宁致远的手顿了一下："不用还。"
"不行！"林小满抬头，正对上他深邃的眼睛，"那不是小数目。"
"那就..."宁致远思考片刻，"每周教我种一种菜抵债吧。"
林小满噗嗤笑出声："宁大厨要改行当农夫？"
"专业厨师，了解食材来源很重要。"宁致远一本正经地说，嘴角却微微上扬。
两人配合默契地包着包子，林小满笨拙的手法逗得宁致远首摇头，最后不得不手把手教她捏褶子。他的手掌覆在她的手背上，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际，让林小满心跳加速。
"专心点。"宁致远低声说，"十八个褶是最低标准。"
"遵命，师父。"林小满俏皮地眨眨眼。
正当气氛温馨时，前厅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宁致远皱眉擦手："我去看看。"
林小满跟着他来到前厅，看到一个醉醺醺的中年男人正拍着桌子大喊："林小满！给我出来！"
她的血液瞬间凝固——那是她父亲林建国，五年未见面的酒鬼父亲。
"爸？"林小满声音发抖，"你怎么..."
"好女儿！"林建国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浑身散发着劣质白酒的气味，"听说你攀上高枝了？找了个有钱的姘头？"
餐馆里为数不多的食客纷纷侧目。宁致远上前一步挡在林小满前面："先生，请自重。"
"哟，这就是那个宁老板吧？"林建国眯起浑浊的眼睛，"听说你替我女儿还了债？怎么，看上她了？"他猥琐地笑着，"她妈年轻时也是个美人，可惜跟了我这个废物..."
"够了！"林小满浑身发抖，"你到底想干什么？"
"拆迁款啊！"林建国大声嚷嚷，"这破房子有我一半！你妈死了，她的那份就该归我！"
林小满脸色煞白。她母亲去世前确实留下了一间小房子，但早就被父亲赌输掉了。现在听说要拆迁，他竟然又打起了主意。
"那房子早就不是你的了。"林小满咬牙道，"请你离开。"
"不给钱我就不走！"林建国一屁股坐在地上，开始撒泼，"大家评评理啊！女儿有钱帮外人，不养亲爹啊！"
宁致远冷静地对服务员说："报警。"
一听要报警，林建国突然跳起来，指着宁致远的鼻子："你算什么东西！我教训自己女儿关你屁事！"他转向林小满，恶狠狠地说，"别以为有人撑腰就了不起！你骨子里流着我的血，跟我一样下贱！"
这句话像刀子一样刺进林小满的心脏。多年来的恐惧、羞耻和愤怒一齐涌上来，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就在这时，宁致远做了一件出人意料的事。他拿起一把伞，走到林建国身边，平静地说："外面下雨了，带上伞吧。"
林建国愣住了："你...你什么意思？"
"父母没法选，但人生可以。"宁致远的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小满选择了善良、勤劳和正首。她比你强一千倍。"
林建国脸色变了几变，最终夺过伞，骂骂咧咧地走了。餐馆里响起零星的掌声，有食客对宁致远竖起大拇指。
林小满站在原地，泪水模糊了视线。宁致远走回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回后厨吧，包子该煎了。"
后厨里，生煎包在油锅里发出滋滋的声响。林小满靠在墙边，努力控制着情绪。宁致远专注地翻动着包子，没有打扰她。
"对不起..."林小满终于开口，"让你看到这些..."
宁致远摇摇头："每个人都有不愿面对的过去。"
"你知道吗？"林小满苦笑，"我最怕的不是他来找我要钱，而是怕自己终有一天会变成他那样..."
"你不会。"宁致远关火，将金黄的包子装盘，"尝尝？"
林小满咬了一口，滚烫的肉汁立刻溢满口腔。鲜美、温暖、踏实，就像宁致远给她的感觉一样。
"好吃吗？"他问。
"嗯。"林小满点点头，眼泪终于掉下来，"特别好吃。"
宁致远犹豫了一下，伸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水："下次他来，我还在。"
这简单的五个字，比任何华丽的承诺都更有力量。林小满突然明白，在这个世界上，终于有一个人愿意和她共同面对最不堪的过去。
"对了，"宁致远像是突然想起什么，"李娜刚才发消息说，她拍到陈昊和评估公司的人密会。补偿标准可能被动了手脚。"
林小满瞪大眼睛："有证据吗？"
"照片很模糊，但能认出是他们。"宁致远递过手机，"我们得找更多证据。"
正当两人查看照片时，外面突然电闪雷鸣，暴雨倾盆而下。林小满想起父亲夺门而出的身影，和宁致远塞给他的那把伞，心中泛起一丝复杂的情绪。
"雨太大了，等会儿再走吧。"宁致远说，仿佛看透她的心思。
林小满点点头，望向窗外如注的雨幕。在这方小小的厨房里，在生煎包的香气中，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名为"家"的温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