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街像是被扔进染缸腌了三百年的破布——霓虹是它的霉斑，全息广告是它溃烂的皮。
两侧的楼挤得喘不过气，玻璃幕墙早被酸雨蚀成毛玻璃，映着"魅魔CLUB"那扭动的粉光招牌，活像块的息肉。底下蹲着几个改装义体的乞丐，眼眶里插着香，给过路人"电子上供"——扫码就能往他们脑机接口打钱，附带一句AI生成的"菩萨保佑"。
排水沟里飘着符纸残骸，偶尔闪过几点磷火，仔细看才发现是报废的微型无人机，还在执着地投影小广告。
从医院出来半个月，苏沉舟总算摸清了这"赛博天师"的门道。
什么狗屁独家研发——
魏老头嘴里那套说辞纯属扯淡。这破系统根本就是天庭和科技公司联手搞的再就业陷阱，专坑他们这些失业天师。美其名曰"传统术法现代化转型"，实则就是个24小时待命的捉鬼滴滴，算法精准计算着每个天师的剩余价值，不榨干最后一滴灵力决不罢休。
而那些所谓的赏金和悬赏，不过是系统抛出的可怜饵食——
毕竟这年头，连鬼都懂得讨价还价，谁还愿意做白工？更讽刺的是，有时候捉完妖一算账，这个礼包哪个礼包，比赏金还贵，纯属倒贴功德。
至于这烂摊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苏沉舟叼着根没点燃的烟，盯着屏幕上跳动的任务提示。干这破活，说穿了就俩理由：
一是魏老头还魂时那几句临终碎念，二是他自己心里那点还没死透的、可笑的正义感——
妈的，跟这系统一样，都是该淘汰的老古董了。
苏沉舟的靴底碾过一只机械蟑螂，"咔嚓"爆出点蓝血。也不知道是哪个倒霉机械师无聊设计出这么个玩意。赛罗在他腕上震动："检测到怨气值超标，建议——"
"建议个屁。"他弹飞电子烟，烟头落进积水里，"滋"地映出半张哭嚎的鬼脸，转瞬被"极乐往生SPA"的浮空广告车碾碎。
风里飘来合成檀香混着机油的味儿。
"赛罗，导航。"
"前方一百米，目标：魅魔巢穴。"罗盘投射出一串跳动的篆体光纹，"建议装备：清心符三张，桃木剑一把，以及——"
"以及？"
"一颗坚定的肾。"赛罗的机械音里带着明显的揶揄。
苏沉舟嗤笑一声，手指划过罗盘边缘的卦钉，蓝光流转间弹出一行小字：检测到宿主肾上腺素飙升，是否开启贤者模式？
"闭嘴吧你。"
"温馨提示，"赛罗不依不饶，"本店招牌服务'极乐往生'正在特价，宿主剩余功德点刚好够体验一次。"
"我接单是来除妖的，不是来当妖除的。"
穿过闪烁着广告的透明廊桥，赛罗突然震动起来："警告！检测到高阶魅惑波动，系统即将开启青少年模式——"
"你一个罗盘哪来的青少年？"
"宿主有所不知，"赛罗一本正经地投影出一段免责声明，"根据《天庭网络安全法》第..."
苏沉舟一巴掌拍灭了投影。走向霓虹深处，club的大门正吞吐着暧昧的粉紫色雾气，像是某种巨大生物的呼吸。
苏沉舟站在"魅魔CLUB"的入口，霓虹灯管拼成的招牌闪烁着暧昧的粉紫色光芒。门口全息投影的兔女郎冲他抛了个媚眼，胸前的LED灯带随着音乐节奏变换着爱心图案。
"根据妖气追踪，目标在B区。"赛罗的机械音从耳机里传来，"建议宿主佩戴好符咒口罩，该区域阴气浓度己达致幻标准。"
苏沉舟抬脚走进俱乐部。震耳欲聋的电子音浪扑面而来，舞池里挤满了戴着VR眼镜的年轻人，他们随着音乐扭动身体，手腕上的神经接入器闪烁着蓝光。
"这年头连蹦迪都要搞元宇宙。"苏沉舟嘀咕着穿过人群，突然被舞台中央的巨型全息投影吸引了目光。
那是一个穿着水手服的虚拟偶像，双马尾随着音乐甩动，裙摆下的绝对领域若隐若现。她对着镜头比了个心，甜腻的电子音通过环绕音响传遍整个俱乐部："感谢'榜一哥哥'送的火箭~甜酱最爱你了哦~"
苏沉舟的符咒罗盘突然剧烈震动起来。
"检测到目标。"赛罗的声音变得急促，"妖气来源确认——就是那个AI主播。"
"开什么玩笑？"苏沉舟瞪着舞台上载歌载舞的虚拟形象，"你让我抓一个数字人？这玩意连实体都没有！"
赛罗的投影在苏沉舟眼前展开一个数据面板："经分析，该AI己被艳鬼附体。通过吸收观众的欲望能量进化，目前己具备初级魅惑能力。"
苏沉舟看着周围如痴如醉的观众，他们头顶不断飘出粉色的能量丝线，被舞台上的AI尽数吸收。有个戴着VR设备的宅男甚至跪在地上，对着全息投影疯狂磕头。
"建议方案。"赛罗弹出一个红色对话框，"可将宿主部分意识数据化，通过神经链接进入虚拟空间进行收妖。"
"己加载成功。"赛罗的机械音带着几分得意，"支持全平台兼容，包括Windows、iOS、鸿蒙以及阴间专用系统。"
没等苏沉舟吐槽，赛罗己经接管了俱乐部的设备。周围的景象开始扭曲变形，现实与虚拟的边界逐渐模糊。苏沉舟感觉自己的意识被抽离，仿佛掉进了一个由代码构成的漩涡。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时，己经站在一个由二进制流光构成的空间里。远处，甜酱的虚拟形象静静悬浮在数据洪流中，像素构成的双马尾随着数据微风轻轻摆动。她歪着头打量突然闯入的苏沉舟，精致的电子眼眸中闪过一丝异样的红光。
"啊啦~又是一位来找甜酱玩的哥哥呢~"她的声音依然甜美，却在某个音节突然扭曲出刺耳的电流杂音，"最近甜酱的人气真是高得让人家都不好意思了~"
她突然掩嘴轻笑，这个本该可爱的动作却因为手指关节诡异的反方向弯曲而显得毛骨悚然。数据空间里，她水手服的裙摆开始溶解，露出下面不断蠕动的代码触须。
"不过呢..."她的声音突然分裂成数十个声线，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上次那个送上门的小姐姐还没消化完呢~哥哥要排队哦~"
甜酱抬起手，一个半透明的数据牢笼在她掌心浮现。里面囚禁着一张扭曲的人脸，正疯狂地撞击着牢笼内壁。苏沉舟能清晰地看到那张脸上凝固的惊恐表情，嘴巴夸张地开合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你看她多开心啊~"甜酱用另一只手轻轻敲击牢笼，那张人脸立即痛苦地扭曲起来，"再等三天...不，也许两天，就能把她的意识体完全转化成甜酱的养料了呢~"
说着，她突然将牢笼举到嘴边，伸出长长的、由乱码构成的舌头，在笼子上舔了一下。人脸立即发出无声的尖叫，整个形体都黯淡了几分。
可爱的虚拟形象此刻变得狰狞——她的眼睛变成了两个黑洞，嘴角裂到耳根，数据构成的獠牙上还滴着粉色的黏液。
苏沉舟握紧手中的桃木剑，只见剑身突然分解成无数闪烁的绿色数据流，转眼间重组为一柄泛着幽绿光芒的量子光剑。剑身上跳动着古老的符咒代码，在虚拟空间中划出一道道玄妙的轨迹。
"免费升级，等会再感谢我吧。"赛罗的声音带着几分得意在意识海中响起，随即切换成严肃的机械音：
[目标分析启动]
艳鬼
[妖物等级：A]
[力量评级：B级]
[速度评级：B级]
[智慧评级：A级]
[法力评级：A级]
[防御评级：C级]
[特别警告]
[当前处于目标主场的AI虚拟领域]
[所有数据参数存在30%-50%的虚报可能]
[环境加成系数：未知]
[建议采取保守战术]
苏沉舟嘴角抽了抽，光剑在手中转了个漂亮的剑花："说人话就是——这破地方她说了算，数据都是假的？"
"更正。"赛罗冷静地回应，"是79.3%的概率存在数据欺诈。考虑到她吞噬了至少三个意识体，实际战力可能达到A+级。"
甜酱歪着头看着自言自语的苏沉舟，突然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哥哥在和谁说话呢~在这里，只有甜酱能陪你玩哦~"她的身影突然分裂成数十个残像，每个都做出不同的可爱动作，"让甜酱看看...该怎么料理你呢~"
苏沉舟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中的量子光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幽绿色光芒。剑身上的符咒代码如同活物般流动起来，在虚空中勾勒出一道道玄奥的轨迹。
"不好意思哈，今天..."他猛地踏前一步，光剑划破数据空间，带起一阵诡异的电子嗡鸣，"...本天师没空陪你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