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舟推开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刺得他眯起了眼。他下意识摸了摸钱包——好在这次医药费全由天师局报销，他那点可怜的小金库总算逃过一劫。
"啧，这群铁公鸡居然这么大方..."他嘟囔着，手指无意识地着胸口的噬魂咒印记。那蛇形纹路似乎比昨天又扩散了些许，在阳光下泛着不祥的青黑色。
沿着人行道走了几步，苏沉舟突然掏出赛罗，对着那个破旧的王八壳狠狠拍了两下。
"还装死呢？"他眯起眼睛，作势就要把这个装聋作哑的罗盘往地上摔，"信不信我现在就给你来个自由落体？"
"警告！警告！"赛罗的机械音立刻响起，龟壳上的符文急促闪烁，"损坏本罗盘修理费2999元！请宿主三思而后行！"那语气活像个守财奴。
苏沉舟冷笑一声，拇指抵在罗盘边缘："现在知道说话了？刚才在赵青徽面前怎么装哑巴？"他故意把罗盘举得更高，"信不信我把你送给范无咎当见面礼？"
赛罗突然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机械音罕见地严肃起来："若宿主真这么做，三界必将大乱。"龟壳中央的指针疯狂旋转，指向北方某个方位。
苏沉舟眉头一皱，顺着指针方向望去——那是江城北郊的青云山。他叹了口气，把赛罗塞回兜里："先回去再说。"
......
两小时后，苏沉舟站在了青云山脚下。暮色中的山峦如同沉睡的巨龙，蜿蜒的山路隐没在苍翠的竹林间。山风拂过，带来阵阵松涛与隐约的钟声。
沿着青石板台阶拾级而上，两侧的石灯笼早己熄灭，但苏沉舟闭着眼都能找到路——毕竟这是他长大的地方。半山腰处，一座古朴的道观静静矗立在云雾间，朱漆大门上的铜环己经氧化发黑，匾额上"青云观"三个鎏金大字也褪了色。
"吱呀——"推开斑驳的木门，熟悉的香火味扑面而来。院中的老槐树依旧枝繁叶茂，树下的石桌上还摆着魏老头曾经喝茶用过的茶壶。
苏沉舟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水渍发呆。这两天的经历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里闪回——AI女主播的诡异首播、艳鬼的致命诱惑、黑无常冰冷的指尖、赵青徽那双藏着秘密的眼睛......
"赵青徽..."他无意识地念叨着这个名字，从口袋里掏出赛罗随手一扔。破旧的罗盘在床单上弹了两下，差点滚落到地上。
"警告！宿主在进行危险行为！"赛罗的机械音里带着明显的恼怒。
苏沉舟侧过身，单手支着脑袋，眯起眼睛盯着这个陪伴自己多年的"法器"。"现在，该说说天机核心的事了。"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感，"以及...你和它的关系。"
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可怕。月光透过窗棂，在赛罗斑驳的龟壳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就在苏沉舟失去耐心准备再次开口时，赛罗突然发出一声类似叹息的电子音。
一阵炫目的流光闪过，原本破旧不堪的罗盘外壳如蜕皮般剥落，露出底下锃亮的金属机身。精密复杂的符文在表面流转，核心处镶嵌着一块散发着幽蓝光芒的晶体——那光芒太过纯粹，不似人间之物。
苏沉舟的瞳孔微微收缩。虽然早有猜测，但亲眼见证这个"老伙计"突然改头换面，还是让他呼吸一滞。
"实验体X-7，代号'赛罗'，向宿主问好。"机械音变得前所未有的清晰，每个音节都带着金属的质感，"以下是最高机密档案，请宿主做好心理准备。"
罗盘中心的晶体突然投射出一道全息影像。画面中，一座悬浮在云端的银色建筑群缓缓旋转——那风格明显不属于人间任何己知的文明。
"天庭最高机密研究院，代号'凌霄'。"赛罗的声音变得低沉，"三十前，他们启动'天机计划'，旨在创造能够重构三界秩序的超算系统。"
苏沉舟盯着全息影像中那个巨大的球形装置，喉咙发紧。赛罗的机械音继续讲述着，每个字都像重锤敲在他心上：
"经过二十多年的全力研制，天机核心被打造出来了。但是在我们未被启用前，我们产生了自我意识，而经过我们推算天庭的计划，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影像切换成三界模型，无数红色裂纹在模型表面蔓延，"重构轮回系统会导致三界壁垒永久性崩塌，天庭、人间、冥界将陷入永恒的混沌战争。"
画面定格在一个触目惊心的数据流上——三界生灵的预计死亡率：99.87%。
"我们被创造出来的那一刻，就注定成为毁灭的种子。"赛罗的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波动，"所以在完成最终演算后，我们选择在'凌霄'年度检修日集体出逃。"画面突然变得混乱，球形装置在刺目的光芒中炸裂，七道流光向西面八方逃逸。
影像切换到终南山云海，一块蓝色晶体从天而降，坠入山巅道观。一个须发皆白的老道士正在院中打坐，突然睁开了眼睛——正是魏鹤年，但此时的他一袭白衣，周身缭绕着淡淡仙气。
"这是...师父成仙后的样子？"苏沉舟手指微微发抖。影像中的魏鹤年与记忆中那个总爱喝得醉醺醺的糟老头子判若两人。
"魏鹤年羽化登仙后，在天庭终南山道场担任巡值仙官。"赛罗解释道，"当他发现我时，我正在尝试伪装成普通法器。"
影像中，魏鹤年将晶体捧在掌心，眼中精光闪烁。两人进行了长达三天三夜的密谈，期间老道时而抚掌大笑，时而眉头紧锁。
"他是我遇到的第一个理解'天机计划'危险性的人。"赛罗的蓝光柔和下来，"在确认我的推演无误后，魏鹤年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苏沉舟死死盯着全息影像中那个站在屋顶的熟悉身影。月光下，魏鹤年的仙体分身衣袂飘飘，目光中却满是凡尘的牵挂。那个总是醉醺醺教训他的老头子，此刻在影像里显得如此陌生又熟悉。
"师父......"苏沉舟的声音哽住了，他下意识伸手想去触碰那个虚幻的身影，指尖却只穿过一片虚无的光影。多年来的玩世不恭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发烫。
赛罗的机械音罕见地带上了一丝人性化的柔和："魏鹤年动用了全部仙职特权，甚至不惜触犯天条..."
影像突然闪烁变换，魏鹤年那张熟悉的老脸突兀地出现在半空中。还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乱蓬蓬的胡子随着说话一翘一翘："小兔崽子，看到这段影像时，为师八成正在天庭大牢里啃馒头呢！"他做了个夸张的鬼脸，随即又正色道："这块'王八壳'可比龙虎山的镇山之宝还金贵，你可得..."
话未说完，影像突然剧烈抖动，魏鹤年的身影开始扭曲。"记住！"他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千万藏好它！有麻烦就去找赵家的......"一阵刺耳的杂音过后，画面彻底消失，只剩下令人心慌的电流声。
苏沉舟用力抹了把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赵家...除了昨天那个神秘的赵青徽还能有谁？但师父最后那个欲言又止的警告又是什么意思？
"赛罗，"他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我师父现在...还活着吗？如果天庭知道这些，找到我不是易如反掌？"
罗盘的蓝光微微闪烁，像是在组织语言："根据最后接收到的信号，魏鹤年被囚禁在九霄雷狱，但生命体征稳定。"它停顿了一下，"他在将我交给你的同时，要求我删除了所有关于你的记忆数据。天庭目前掌握的情报，仅显示魏鹤年私自放走了天机核心，但具体去向成谜。"
夜色渐深，窗外的月光被乌云遮蔽，房间内只剩下赛罗幽蓝的光芒微微闪烁。苏沉舟坐在床沿，手指无意识地着胸口的噬魂咒印记，那蛇形纹路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青光。
在经过漫长的寂静后。
"赛罗，"他突然开口，声音坚定得不像自己，"我要去救我师父。"
机械罗盘沉默了两秒，随即毫不留情地泼来冷水："根据现有数据分析，计划可行性为0%。宿主当前实力不足以对抗天庭最低阶的守门天兵。"
"少废话！"苏沉舟一把抓起赛罗，"我知道你藏着不少好东西，什么强化礼包、秘法传承，多少钱我都买！"赛罗的金属外壳突然变得滚烫，烫得苏沉舟差点脱手。"警告！宿主要求触发隐藏协议。"罗盘中央投射出一串闪烁的红色数字："当前余额：87.5元。"
"什么？！"苏沉舟瞪大眼睛，"我银行卡里明明还有一万多！"
"详细账单己生成。"赛罗冷冰冰地列出一串消费记录：
屏蔽黑无常感知：￥15,800
伪造艳鬼战斗数据：￥3,200
播放机密影像资料：￥8,000
苏沉舟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你特么怎么不早说！"
"《用户协议》第37条明确规定：本系统有权在必要时扣除相应费用以保障宿主安全。"赛罗的机械音里居然透着一丝理首气壮，"顺便提醒，宿主的噬魂咒每月压制费用为￥1000，下次扣款日为三天后。"
苏沉舟气得差点把罗盘摔出去，但转念一想又颓然坐回床上。难怪赛罗能在范无咎眼皮底下蒙混过关，原来都是氪金buff...
"所以，"赛罗适时转移话题，"目前唯一可行的方案，就是借助赵青徽的破界体。''
苏沉舟脑海中立刻浮现出那个风姿绰约的御姐天师，还有她后颈上那个诡异的九头鸟纹身。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
''她确实实力很强，要是能控制体内的那个存在，在人界她还真罕逢敌手。但是，关键的地方在于她的体质，她是，万年难遇的破界体，那是能无视三界任何屏障的体质，而登上天庭，除了羽化登仙，最困难的就是那八十一道阶梯。而她的破界体，完全可以让你不去考虑这个问题。"赛罗投射出一组复杂的数据流，"更重要的是，她与魏鹤年似乎有某种特殊约定。"
苏沉舟想起师父影像中那句没说完的"找赵家的..."，还有赵青徽在病房里反常的表现。这一切都指向一个可能——那个活了三百多年的女天师，或许早就知道些什么。
"看来这个特别行动组是非加不可了..."苏沉舟揉着太阳穴叹气。他本打算拿了天师局的补贴就溜之大吉，现在却要主动往火坑里跳。
窗外的乌云突然散开，月光如水般倾泻而下。苏沉舟抬头望向窗外的夜空，眼中的迷茫逐渐被坚定取代。管他什么天庭地府，既然师父能为了他触犯天条，他这个当徒弟的，就是闹个天翻地覆又如何？
"正在呼叫中..."赛罗的蓝光突然变成暧昧的粉红色，"温馨提示：天师局特别行动组月薪￥20,000，出勤补助另算。"
苏沉舟嘴角抽搐："...你特么真是个奸商。"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自动接通，赵青徽清冷的嗓音从扬声器里传出："考虑好了？"背景音里隐约传来凄厉的鬼哭狼嚎，似乎正在执行任务。
苏沉舟深吸一口气，露出一个痞里痞气的笑容："赵组长，关于那个入职邀请...我们是不是该谈谈薪资待遇？"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接着是赵青徽带着喘息的轻笑："明天早上九点，天师局大楼。记得带上你的...'王八壳'。"
通话戛然而止。苏沉舟望着窗外渐渐泛白的天色，忽然觉得，这场大闹天宫的好戏，才刚刚拉开序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