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门总坛坐落在一处隐蔽的山谷中,当马车驶入两座形如獠牙的山峰之间时,李飞——现在该叫影煞了——闻到了一股奇特的气味。那是铁锈、汗水和某种草药混合的味道,后来他才知道,这就是血煞门的"气味"。
"到了,小子们,欢迎来到你们的新家。"刀疤考官——现在李飞知道他叫"血爪"——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
马车穿过一道厚重的铁门,眼前的景象让李飞呼吸一滞。
这是一个巨大的山谷,中央是宽阔的练武场,此刻正有数十对弟子在场上厮杀。真正的厮杀——刀光剑影中,不断有人倒下,鲜血在黄土地上画出诡异的图案。场边站着几名黑袍人,冷漠地记录着什么。
"那是...他们在杀人?"己经成为"风煞"的王霖声音发颤。
"修炼而己。"己经成为"阴煞"的陈青冷笑,"弱者不配活着。"
马车继续前行,绕过练武场,来到一片低矮的石屋前。这些石屋排列得密密麻麻,像是一群蹲伏的野兽。
"外门弟子住这里。"血爪跳下马车,"每人领一套衣服,一把匕首,然后找地方睡。明天开始基础训练。"
分发物品的是一名独眼老者,他机械地递给每人一套灰布衣服和一把生了锈的短刀。李飞接过自己的那份,发现衣服上还有干涸的血迹。
"这...这是死人穿过的?"风煞小声问。
独眼老者咧嘴一笑,露出仅剩的三颗牙齿:"省得洗了。"
住处是一间大通铺,阴暗潮湿,散发着霉味和尿骚味。己经有十几个外门弟子住在里面,看到新人进来,他们眼中闪烁着狼一般的光芒。
"新来的睡门口。"一个脸上有刀疤的壮汉指了指最靠近门的位置——那里漏风又潮湿,是最差的位置。
己经成为"铁煞"的张虎不服气地瞪眼:"凭什么?"
刀疤壮汉二话不说,一拳打在铁煞腹部。铁煞闷哼一声跪倒在地,半天喘不上气。
"就凭这个。"刀疤壮汉冷笑,"有问题?"
李飞默默拉着风煞走到门口位置。这不是逞强的时候,他清楚地记得爷爷的话——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夜幕降临,石屋里响起此起彼伏的鼾声。李飞躺在硬板床上,紧握着那把生锈的匕首。他不敢真的睡着,只是闭目养神。
半夜时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靠近。李飞眯起眼睛,看到一个黑影正悄悄摸向风煞的床铺,手中寒光闪烁。
没有思考的时间,李飞猛地弹起,锈匕首抵在那人喉咙上:"滚。"
黑影僵住了,借着月光,李飞认出这是白天抢他们位置的刀疤壮汉的手下。
"新来的还挺警觉。"那人后退一步,收起匕首,"小心点,在这里活不过三天的新人多的是。"
那人走后,李飞发现自己的后背己经湿透。他看向风煞,那小个子还在熟睡,浑然不知刚才差点丢了性命。
这就是血煞门的第一课——永远保持警惕。
第二天清晨,刺耳的金属敲击声把所有人惊醒。
"起来!废物们!"血爪站在门口咆哮,"半刻钟内到练武场集合,迟到的鞭刑二十!"
李飞迅速穿上那件带着血迹的灰衣,拽起还在迷糊的风煞冲出门外。练武场上己经聚集了上百名外门弟子,按队列站好。他们西人被安排在最后一排。
一名黑袍老者走上高台,声音沙哑:"今日发放凝气丹,按实力领取。"
几名弟子推着一个小车过来,车上摆着几十个小瓷瓶。李飞看到前排弟子依次上前,有的领到两三瓶,有的只拿到一瓶,还有几个一瓶都没拿到。
"凭什么不给我?"一个瘦高少年不服气地问。
黑袍老者看都没看他一眼:"实力不济,浪费丹药。"
瘦高少年还想争辩,突然一道黑影闪过——是血爪!他手中长鞭如毒蛇般卷住少年脖子,猛地一拉。少年倒地抽搐,很快就不动了。
"下一个。"黑袍老者平静地说,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轮到李飞他们时,每人只分到半瓶凝气丹——三颗黄豆大小的红色药丸。
"省着点吃,"发药的弟子冷笑,"下次发放是一个月后。"
基础训练由不同的教头负责。第一天是体能训练——背着百斤石锁绕练武场跑五十圈。李飞勉强完成了三十圈,双腿像灌了铅一样沉重。风煞只跑了十五圈就晕倒了,被拖到场边泼了桶冷水又继续。
中午吃饭时,李飞才见识到什么叫真正的争夺。食堂门口,老弟子们公然抢夺新人的食物。一个反抗的少年被当场打断双腿,扔在路边呻吟,无人理会。
"把食物藏在衣服里,"李飞低声对风煞说,"出去再吃。"
他们勉强抢到两个馒头和一点咸菜,躲在一处墙角狼吞虎咽。铁煞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只烧鸡腿,得意地炫耀着。
"哪来的?"阴煞眯起眼睛问。
"有个傻小子想跟我换位置,"铁煞咧嘴一笑,"我教了教他规矩。"
李飞没问那"傻小子"的下场。在这里,仁慈是奢侈品。
第三天晚上,李飞被一阵轻微的响动惊醒。他假装睡着,感觉到有人靠近他的床铺。当那人伸手摸向他藏在枕下的凝气丹时,李飞猛地扣住对方手腕。
"墨...墨前辈?"借着月光,李飞惊讶地发现来人竟是墨清羽。
墨清羽示意他噤声,低声道:"跟我来。"
李飞悄悄跟着墨清羽离开石屋,来到一处僻静的小树林。月光下,墨清羽的侧脸如同冰雕。
"你表现得太低调了,"墨清羽开门见山,"以你在考核时的身手,不该只完成三十圈。"
李飞心头一紧:"弟子愚钝..."
"别装了,"墨清羽冷笑,"我知道你在隐藏实力。这很聪明,但还不够。"她递给李飞一个小布袋,"里面有五颗上品凝气丹,比你领到的垃圾强十倍。"
李飞没有立即接过:"前辈为何...帮我?"
"因为我看好你,"墨清羽目光如刀,"血煞门即将有大变,到时候,站队比实力更重要。"
"大变?"
墨清羽没有解释:"记住,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但暂时...我们可以互相利用。"她将布袋塞进李飞手中,"七天后的新弟子比武,我要你进前十,但不要进前三。明白吗?"
李飞似懂非懂地点头。
"还有,"墨清羽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小心血爪,他喜欢在新人中培养死士...或者尸体。"
回到石屋,李飞检查了那五颗丹药,确实比门派发的凝气丹大了一圈,色泽也更鲜艳。但他不敢贸然服用——在这里,善意往往比恶意更致命。
他将三颗丹药藏进贴身的铜钱布包,另外两颗与原来的凝气丹混在一起。无论墨清羽有什么目的,保持警惕总没错。
天亮前,李飞被一阵骚动惊醒。风煞的床铺空了,地上有一道拖行的血迹,通向门外...
"那小子半夜想偷我的丹药,"铁煞坐在床上擦拭染血的匕首,"我教了教他规矩。"
李飞握紧拳头,又慢慢松开。风煞死了,而他能做的只有记住——在这里,心软意味着死亡。
血煞门的生存法则,正一点点渗入他的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