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的日头斜斜掠过宫墙,将皇家药库的琉璃瓦照得一片金亮。沈清辞跟着谢景行穿过密道尽头的暗门,落脚处正是药库后院的柴房,空气中弥漫着陈年药材与干燥柴草混合的气息,角落里堆着的药篓上,还留着 “光绪二十三年” 的烙印 —— 那是父亲掌管药库时的年号。
“按地形图所示,主库在正北方向,分‘天、地、人’三阁,‘天字阁’藏着贡品药材,‘牵机引’的药引多半在那里。” 谢景行压低声音,从怀中摸出枚夜明珠,冷冽的光晕驱散了柴房的昏暗,“药库的巡逻队每两刻钟过一次,我们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沈清辞将药箱背在身后,指尖抚过柴房墙上的划痕 —— 那是用指甲刻的半朵莲纹,花瓣边缘的缺口与父亲遗物中的玉佩如出一辙。“这是父亲的记号。” 她声音发颤,“他当年肯定在这里留下了线索。”
两人避开巡逻的禁军,贴着墙根往主库潜行。药库的回廊上挂满了风干的药材,当归、黄芪、防风…… 都是寻常药草,却在廊柱的阴影里,藏着几株叶片蜷曲的毒草,叶缘泛着诡异的紫色 —— 是 “断魂草” 的近亲,比秦九用的变种毒性更强。
“‘金药使’应该在附近。” 谢景行的剑悄然出鞘,目光警惕地扫过西周,“毒医馆按‘金木水火土药石’分七使,‘金药使’最擅长用机关淬毒,这些廊柱恐怕都被动了手脚。”
沈清辞果然在廊柱的接缝处发现了细微的银针,针尖沾着透明的液体,用随身携带的琉璃盏一试,盏身立刻变成暗黑色。“是‘化骨水’,沾肤即烂。” 她从药箱里取出糯米粉,调成糊状抹在银针上,“这样能暂时封住毒性。”
穿过回廊,天字阁的朱漆大门映入眼帘,门环上的铜狮衔环被得发亮,却在狮眼的位置藏着极小的孔洞 —— 是窥视用的机关。谢景行示意沈清辞退后,屈指在门环上敲了三下,节奏与莲卫的暗号相反,这是他从母亲遗物中看到的,毒医馆内部的联络方式。
片刻后,门内传来极轻的回应:“三更夜,药香来。”
“五更天,毒花开。” 谢景行沉声对答,门 “吱呀” 一声开了道缝,露出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是‘金使’大人吗?” 门内的人声音嘶哑,显然是熬夜值守。
谢景行没答话,侧身撞开大门,剑脊重重磕在那人的手腕上,对方手中的毒粉罐 “当啷” 落地,里面的白色粉末却在接触空气的瞬间变成了绿色烟雾。“闭气!” 他拽着沈清辞扑倒在地,绿色烟雾贴着地面蔓延,所过之处,青砖竟被腐蚀出细密的坑洼。
那名守卫趁机从靴筒里抽出短刀,首刺谢景行心口,却被沈清辞甩出的银针钉中肩窝。短刀落地的瞬间,谢景行的剑己抵在他咽喉:“说!‘牵机引’的解药在哪?”
守卫脸色煞白,眼神却透着疯狂:“解药?哈哈哈…… 只有皇后娘娘的‘心头血’能解,可她己经死了!你们都得陪着镇国公一起死!”
谢景行的剑微微用力,血珠顺着守卫的脖颈滑落:“皇家药库的赵总管在哪?”
“他…… 他早就卷着贡品跑了!” 守卫的声音带着哭腔,“是‘金药使’让我守在这里,说只要等你们来…… 就能引爆药库的火药,让你们和这些肮脏的秘密一起化为灰烬!”
“火药?” 沈清辞心头一紧,目光扫过阁楼角落的几个大木箱,箱盖上印着 “硫磺”“硝石” 的字样,引线竟从箱底延伸到墙角,与一盏油灯相连 —— 只要油灯燃尽,引线就会被点燃。
“还有一刻钟!” 谢景行踢翻油灯,火星溅落在地上,“清辞,找解药!我来拆引线!”
沈清辞立刻冲向药架,天字阁的药材果然都是贡品,西域雪莲、千年人参、深海珍珠…… 每一味都贴着黄色的封条,上面盖着皇家的印玺。她的目光在药架上快速扫过,忽然在最顶层发现个黑色的木盒,盒盖上刻着半朵莲纹,正是父亲的标记!
打开木盒的瞬间,一股熟悉的龙涎香扑面而来。盒内放着三卷羊皮纸,第一卷是 “牵机引” 的解药配方,上面用朱砂写着 “需以同批碧霞酒为引,加雪莲、麝香煎服,每日一剂,连服七日可解”;第二卷是毒医馆的药材出入记录,上面清晰地记载着 “刘掌事之父” 每月从药库领走大量毒物;第三卷竟是父亲的亲笔日记,最后一页写着:“药库有内鬼,与坤宁宫勾结,恐危及太子…… 吾儿若见此,切记守护莲卫信物,揭露真相。”
“找到了!” 沈清辞将配方塞进怀里,正准备去帮谢景行,却见阁楼的横梁上跃下一个人影,穿着金色的锦袍,手中握着柄镶嵌宝石的短刃,刃尖泛着幽蓝的光 —— 是 “金药使”!
“小贱人,敢偷老娘的东西!” 金药使的声音尖利如哨,短刃首刺沈清辞面门,刃风带着刺鼻的腥气,显然淬了剧毒。
沈清辞侧身避开,从药箱里抓出一把晒干的 “曼陀罗” 粉末,扬向金药师的脸。对方一时不备,吸入粉末,动作顿时迟缓下来。谢景行趁机砍断最后一根引线,转身一剑挑飞金药使的短刃:“束手就擒!”
金药师却突然怪笑起来,从怀中掏出个小巧的铜哨,尖锐的哨声刺破阁楼的寂静。“你们跑不了了!” 她的嘴角溢出黑色的血沫,“外面的禁军己经来了,就说你们擅闯皇家药库,意图谋反!”
谢景行的脸色骤变:“她在拖延时间!清辞,走!”
两人从阁楼的后窗跃出,身后传来禁军的呐喊声。沈清辞回头望去,只见金药师站在窗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手中竟举着个火把 —— 她要点燃残留的火药!
“快走!” 谢景行将她护在怀里,纵身跃下高墙。身后传来剧烈的爆炸声,火光冲天而起,染红了半边天空。
落在墙外的密道入口时,沈清辞的手还在发抖。她摊开掌心,那三卷羊皮纸被紧紧攥在手中,边缘己被汗水浸湿。“我们拿到了……” 她声音哽咽,父亲的日记、解药配方、毒医馆的罪证,这些足以洗刷沈家的冤屈,也能救镇国公的命。
谢景行替她擦去脸上的烟灰,眼底带着后怕,却也有掩饰不住的欣慰:“嗯,拿到了。” 他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手套传过来,“现在,我们去救镇国公。”
密道里的黑暗中,两人的脚步声格外清晰。沈清辞望着手中的羊皮纸,忽然觉得父亲的笔迹不再冰冷,那些字里行间藏着的,不仅是冤屈与愤怒,更是对真相的执着,对正义的坚守。
她知道,这场与毒医馆的较量还未结束,皇家药库的爆炸只是开始,更大的风暴还在后面。但只要手中握着这些证据,身边有他,她就有勇气走下去。
因为有些真相,哪怕埋得再深,终会被挖掘;有些正义,哪怕来得再晚,终会降临。就像这密道尽头的微光,纵然微弱,却指引着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