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完操场回到监室，老郑正用针线缝补号服。看见卢力，他把针往头发上蹭了蹭：“听说你把刀疤揍了？够狠。”
卢力没说话，躺到床上，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老王头的话在脑子里打转——“1字号的老外”、“戴黑头套”。这些词跟黑油、阴脉血搅和在一起，像团乱麻。
“哎，你注意到没，”老郑凑过来，声音压得极低，“今天王老师手腕上的镯子，跟1字号铁门上的刻痕有点像。”
卢力猛地坐起来：“什么刻痕？”
“就1字号铁门右边那道，”老郑比划着，“弯弯曲曲的，像是朵花。我以前给1字号送过泔水，瞅见过。”
缠枝莲纹！卢力想起王亦可那只银镯子。难道1字号铁门和她的镯子有关联？还有老王头说的“仓库”，难道就是1字号？
后半夜，卢力被尿憋醒。路过水房时，听见里面有动静。他猫着腰凑近，看见刀疤和黑痣正跟一个瘦高个犯人嘀咕，手里拿着个小布包。
“……那丫头片子的镯子，老王头宝贝得很，说是当年从‘那边’带出来的。”刀疤的声音嗡嗡响，“只要弄到手，上头说了，黑油管够。”
黑痣搓着手：“可老王头那老东西精得很，咋弄？”
“笨！”刀疤拍了下黑痣的头，“明天王老师不是还来上课吗？你瞅准机会，把这包‘料’撒她杯子里，等她晕过去，镯子不就到手了？”
卢力往门缝里一瞅，看见瘦高个手里的布包开着口，里面是黑黢黢的粉末，跟牙刷尖上的黑油一个味！
他悄悄退回监室，心脏狂跳。原来他们盯上了王亦可的镯子，还要用黑油害人！这镯子肯定不简单，老王头说从“那边”带出来的，说不定就跟1字号的秘密有关。
第二天教育课，卢力特意坐在前排。王亦可来了，手腕上的银镯子换了个方向戴，缠枝莲纹对着手心。她脸色有点苍白，估计是昨天被吓到了。
黑痣坐在后排，眼神时不时瞟向讲台旁边的饮水机。卢力看见他兜里揣着个纸包，手指在纸包上搓来搓去。
课上到一半，王亦可去接水。卢力看见黑痣立刻站起来，假装去垃圾桶扔废纸，一步步靠近饮水机。
就在黑痣掏出纸包的瞬间，卢力猛地站起来，椅子腿刮得地板响：“老师，我要上厕所！”
王亦可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水杯晃了晃。黑痣的动作也顿住了，恶狠狠地瞪着卢力。
“憋着！”管教在门口吼了一声。
卢力没动，眼睛盯着黑痣的手。黑痣咬了咬牙，趁管教不注意，飞快地把纸包往水杯里一倒。
“住手！”卢力大喊一声，冲过去挥臂一挡。黑痣手里的纸包飞了出去，粉末撒了一地，散发出一股腥臭味。
“你他妈找死！”黑痣扑上来，拳头砸向卢力脸。卢力侧身躲过，膝盖顶在黑痣肚子上。黑痣“哎哟”倒地，纸包滚到了王亦可脚边。
王亦可吓得往后退，看见地上的黑粉末，脸色煞白。刀疤趁机想抢纸包，被卢力一脚踩住手背。
“都别动！”管教冲进来，警棍指着地上的黑粉末，“这是啥？！”
卢力弯腰捡起纸包，捏了捏里面的粉末，跟黑油一个质感，只是变成了固态。他把纸包递给管教，眼角余光看见王亦可正盯着他手腕上的旧疤，眼神里带着惊讶。
下课后，王亦可找到卢力，手里拿着创可贴：“刚才谢谢你，手指还疼吗？”
卢力这才发现自己手指在刚才的混乱中被划破了。他接过创可贴，看见王亦可手腕上的银镯子内侧刻着三个字——“镇邪司”。
“你爷爷……”卢力话没说完，王亦可就打断了他，声音压得极低：“我爷爷让我告诉你，1字号铁门的十字痕，申时三刻，阳光照到第三道砖缝时，用力敲三下。”
说完，她匆匆走了，白衬衫的衣角在走廊里晃了晃。卢力攥着创可贴，感觉上面还带着她的体温。远处，1字号的铁门在阳光下闪着冷光，门上的十字形钢筋，像道未愈合的伤疤。
他摸了摸裤兜缝里的纸条，黄丽萍的字迹己经被汗水洇得模糊。但现在他知道，这监狱的水泥地下，除了黑油和阴脉血，还埋着更古老的秘密。而那扇1字号的铁门，很可能就是解开一切的钥匙。
申时三刻，卢力揣着从厕所捡的半截钢筋，慢慢晃到1字号附近。探照灯的光柱刚好转到另一边，他找准第三道砖缝，举起钢筋敲了三下。
“咚、咚、咚。”
声音闷响，像是敲在空罐子上。铁门里面没有任何动静，但卢力清楚地听见，砖墙后面传来一阵极轻微的“咔哒”声，像是某种机关被触动了。
他刚想再敲，身后突然传来脚步声。卢力回头，看见老王头背着双手站在阴影里，手里拎着个鸟笼子，笼子里的画眉正扑棱着翅膀。
“年轻人，好奇心太重，容易掉脑袋。”老头的声音很轻，却让卢力后颈发凉。他看见老头袖口露出的手表，表盘上的指针，刚好停在申时三刻。
远处传来管教的哨声，卢力赶紧把钢筋塞进裤腰里。老王头慢悠悠地晃着鸟笼，走向1字号铁门，钥匙串在腰上叮当作响。
“这画眉，以前在‘仓库’里养过，”老头回头看了卢力一眼，嘴角似笑非笑，“听惯了枪声，胆子比猫都大。”
阳光穿过铁栅栏，照在老王头的白头发上，亮得刺眼。卢力站在原地，感觉手腕上的旧疤又开始发烫，而那扇厚重的1字号铁门，在光影交错中，似乎正缓缓打开一条缝隙，露出里面深不见底的黑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