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该隐！你这懒骨头！又在挺尸装死？”
一声粗嘎的怒骂伴着浓烈的劣质酒精味砸过来。
我艰难地转动僵硬的脖子。一个佝偻的身影提着油灯走近，枯树皮般的脸上满是深刻的沟壑和污垢，浑浊的眼珠在昏黄光线下闪着贪婪而凶戾的光。他穿着同样肮脏破烂的亚麻布衣，腰间别着一把豁了口的短铲，手里还拎着个空了大半的劣质麦酒瓶子。
老瘸腿，这片墓地的监工。记忆中，这具身体的原主人“该隐”对这个名字只有深入骨髓的恐惧和厌恶。
他走到近前，布满老茧和污垢的脚毫不留情地踹在我蜷缩的小腿上，力道不大，却足以让这具虚弱不堪的身体一阵抽搐。
“装死？以为老子会可怜你？”他啐了一口浓痰，正落在离我脸不到一寸的腐烂尸块上，溅起几点污秽的黏液，“今天不把这坑里的‘新料’都搬上去埋了，你他妈就别想吃到半块黑面包！听见没有，废物！”
新料？我目光扫过身下这片狼藉。几具相对“新鲜”的尸体被随意丢在最上层，发紫的脸，空洞圆睁的眼睛，散发着更为浓烈的恶臭。其中一具，破烂的亚麻布裹尸布下，一只溃烂的手无力地垂着，手腕处似乎戴着一个暗沉的、被污垢覆盖的金属环，样式有点眼熟……像某种制式的奴隶镣铐？但此刻剧痛和虚弱感如潮水般冲击着我，无法细想。
“呃……”喉咙里挤出沙哑的回应，身体本能地想要蜷缩得更紧。前世面对千军万马、刀山火海都未曾动摇的心志，此刻却被这具身体的生理反应和这地狱般的环境冲击得摇摇欲坠。巨大的落差感，像冰冷的毒蛇缠绕着心脏。
老瘸腿又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脏话，见我只是痛苦地蜷缩着，似乎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才狠狠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拖着瘸腿，提着油灯走向坑洞的另一端去巡视了。昏黄的灯光随着他的移动摇曳不定，将那些扭曲尸骸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如同活物般在坑壁上游走。
“嗬……呼……”我强迫自己调整呼吸，压下翻涌的恶心和眩晕。必须动起来。这具身体太弱了，再这样下去，不是饿死，就是被这浓烈的尸毒熏死。活下去，才有机会。找到那个背叛者，让他付出代价的念头，是支撑这具残破躯壳的唯一力量。
咬着牙，用尽全身力气，我挣扎着，试图从这令人作呕的尸堆里爬起来。手掌再次按下去，想要借力。
喀啦。
一声极其轻微、却异常清晰的脆响，从手掌按下的位置传来。不是骨头断裂的声音，更像是……某种金属机括被触发？
这声音，这触感……太熟悉了！
前世无数次在生死边缘游走养成的本能瞬间压倒了一切虚弱和不适。我瞳孔骤然收缩，身体比意识反应更快，像被烙铁烫到一样猛地向侧面翻滚！
几乎就在我身体离开原地的同一刹那——
噗嗤！
一截惨白、前端带着锈蚀铁片的臂骨，裹挟着一股浓烈的死亡腐朽气息，如同破土而出的毒蛇，狠狠刺穿了我刚才趴伏位置的腐肉堆！腐肉和黑泥被巨大的力量带得飞溅起来。
冷汗瞬间浸透了破麻布衫，紧贴在冰冷的皮肤上。翻滚的动作牵动了全身的伤口和酸痛的肌肉，我重重摔在另一堆散发着恶臭的尸骸上，腐臭的泥浆溅了半张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