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位于曲江池畔一处雅致别院中,一场专为长安城顶级勋贵、重臣子弟举办的聚会正酣。丝竹悠扬,美酒飘香,衣着华贵的少年郎君与淑女们三五成群,或高谈阔论,或低声笑语,空气中弥漫着青春的气息与权力的味道。
新任尚书省左右司郎中李稷,自然是这场聚会上备受瞩目的焦点之一。他身着一袭合体的宝蓝色锦袍,腰束玉带,身姿挺拔,气质沉稳内敛,在一众或浮华或骄矜的勋贵子弟中,显得卓尔不群。他并非刻意孤高,只是初入此等纯粹的“二代”圈子,正不动声色地观察着。
“李兄!这边请!”一个爽朗的声音传来。说话的是房玄龄的次子房遗则,性格开朗,与李稷在国子监时便有数面之缘。他热情地将李稷引到水榭边一处相对清雅的座位旁。这里己坐着几位年轻人。
“来来来,给诸位引荐,”房遗则笑道,“这位便是永兴县公府上的李稷李郎中,襄州三载大治,如今在尚书省可是炙手可热的新锐!李兄,这位是卫国公(李靖)家的三郎李德奖,这位是卢国公(程知节/程咬金)家的二郎程处亮,这位是申国公(高士廉)家的侄公子高真行。”
李稷心中微动,这几位父辈皆是贞观朝举足轻重的人物,且多属军方背景。他面上不显,从容拱手见礼:“李稷见过诸位兄台。”
李德奖继承了其父的沉稳,回礼道:“久闻李兄在襄州政绩斐然,家父亦曾提及李司农(李玄)治理北疆之能,虎父无犬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言语间带着真诚的欣赏。
程处亮则更显豪迈,哈哈一笑,用力拍了拍李稷的肩膀(力道让李稷微微晃了一下):“李兄弟!早就听说你文武双全!当年在定襄跟着你爹,骑射功夫定是不差!改日咱们去西郊马场赛上一场如何?” 他性子首爽,对李稷这种既有实绩又不显酸腐气的同龄人很有好感。
高真行气质儒雅些,微笑道:“李郎中在尚书省任职,想必对朝中典章制度、文书流转极为熟稔,日后若有疑难,少不得要向李兄请教。”
“诸位兄台谬赞了,稷愧不敢当。”李稷谦逊回应,态度不卑不亢,“襄州微末之功,全赖陛下圣明与地方协力。至于骑射,”他看向程处亮,眼中也带上一丝笑意,“程兄有兴致,稷自当奉陪,只是多年未练,怕是要让程兄见笑了。” 这番应对,既接了程处亮的豪爽,又显露出些许少年人的意气。
话题很快从李稷的政绩转向了时下长安的趣闻、新出的诗赋、乃至一些不涉机密的边关见闻(李德奖略知一二)。李稷虽话不多,但每每开口,或引经据典恰到好处(得益于孔家熏陶和自身勤学),或对实务见解独到(得益于地方历练和父亲点拨),引得众人频频侧目。
席间,不知谁提起了永兴县公府那位特立独行的才女。房遗则笑着对李稷道:“李兄,令妹穗娘子的才情与性情,在长安闺秀中可是独一份。前日家母从公主府归来,还说起穗娘子为小公子们画的‘人身相’,妙趣横生,连公主殿下都爱不释手呢!”
提到妹妹,李稷脸上自然流露出温暖的笑意:“舍妹自幼喜爱读书,不拘一格,尤喜杂学。那画不过是她一时兴起之作,能博公主一笑,是她的福分。” 他言语间对妹妹的宠爱与尊重溢于言表。
“不拘一格好啊!”程处亮大咧咧地道,“整日里看那些端着架子的多没意思!李兄弟,改天带穗娘子画的画来给我们也开开眼?”
李稷笑着应承:“程兄若有兴趣,回头我让舍妹再画几幅顽童嬉戏图,给诸位解闷。”
这番关于李穗的轻松话题,无形中拉近了李稷与这些顶级二代们的距离。他们发现,这位政绩斐然、沉稳持重的李少卿,并非古板无趣之人,他有着深厚的家学渊源(公主之子、孔家女婿),有地方历练的务实,有父亲李玄的深谋远虑做后盾,对家人(尤其对那个特别的妹妹)更是温情脉脉。这样的人,值得深交。
聚会尾声,众人己颇为熟稔。李德奖主动邀约:“李兄,下月初九,南郊有场蹴鞠赛,京中几家子弟组队相争,李兄若有暇,不妨一同来观战,也热闹热闹。”
“届时若无冗务缠身,定当前往观战,为诸位助威!”李稷欣然应允。他知道,这不仅仅是看一场球赛,更是融入这个圈子的开始。
离开别院,华灯初上。房遗则与李稷同路一段,两人并肩而行。
“李兄,”房遗则收起席间的随意,语气多了几分认真,“今日席上诸人,皆非等闲。德奖兄沉稳有度,处亮兄豪爽重义,真行兄心思缜密。与他们相交,于李兄日后在朝,大有裨益。”
李稷颔首,他自然明白房遗则的好意:“多谢遗则兄引荐提点。今日得识诸位俊彦,稷深感荣幸。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能与志同道合者为友,互相砥砺,是稷之幸。” 他表达了对友谊的期待,也隐含了择友的标准。
回到永兴坊府邸,李稷向父母简单禀报了聚会情形,尤其提到了与房、李、程、高几家子弟的初步交往。李玄听罢,只淡淡说了一句:“广交良友,择善而从。自身持正,方是根本。” 眼中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许。儿子能在二代圈子里站稳脚跟,并展现出吸引同辈的独特魅力,这比他预想的还要好。
九江公主则更关心那些关于女儿的话题,听到别人夸赞李穗的画和性情,笑得合不拢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