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区医院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苏晚晴正低头给怀里的陆念初系口水巾。小家伙穿着迷你迷彩服，肉乎乎的手指正揪着她白大褂上的纽扣——那是用陆霆川某次任务的弹壳熔铸的，上面还留着浅浅的膛线痕迹。
“苏顾问，念初的体检报告出来了。”护士递来文件夹时，指尖不经意擦过苏晚晴的手腕，那里有块新添的疤痕，是上次实验室爆炸时被碎片划伤的。苏晚晴接过时，注意到护士胸牌上的名字：白芷柔，照片里的女人笑眼弯弯，左耳后有颗极淡的痣。
报告上的各项指标都用红笔圈了重点，最后一页附着张基因检测图谱，螺旋状的链条上，有段荧光标记的序列格外刺眼。苏晚晴的心跳漏了一拍——这段序列与她丢失的新型病毒样本高度吻合，却比实验室培养的更稳定，像被某种机制优化过。
“这是……”她抬头想问护士，却发现分诊台空无一人。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门虚掩着，风卷进来张撕碎的便签，上面用铅笔写着“蛇形”两个字，笔迹和顾小北在仓库留下的记录一致。
陆念初突然咯咯笑起来，小手拍着报告上的图谱：“爸爸，枪。”苏晚晴顺着女儿的视线看去，图谱边缘的折线竟像幅微型战术地图，标注着三个红点——军区医院、苏家老宅、边境生化实验室，正是她们一家三口最近去过的地方。
回到家，苏晚晴把女儿交给保姆，径首走进实验室。她将体检报告扫描进电脑，与父亲遗留的基因数据库比对，屏幕上突然弹出匹配提示：陆念初的特殊抗体序列，与苏振邦日记里提到的“磐石核心”完全重合。更诡异的是，序列末尾附着的检测员签名，虽然被刻意涂抹，残留的笔画却像极了陆正宏的笔迹。
“在看什么？”陆霆川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刚结束军区会议，作训服的领口还沾着草屑——那是野外战术演练的痕迹。他从背后搂住她，下巴搁在发顶，“念初今天在医院有没有闹？”
苏晚晴把报告转向他，指尖点着那段荧光序列：“你不觉得奇怪吗？她的抗体活性突然升高，检测方法用的是军方最高级别的基因测序仪，这种设备……”
“只有陆正宏当年负责的生化研究所能调动。”陆霆川的声音沉了下去，他拿起报告仔细翻看，突然停在最后一页，“这里有枚陌生指纹。”他用镊子夹起透明胶带，小心翼翼地粘下指纹，“和医院系统里的医护人员都不匹配。”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苏明哲举着平板电脑冲进来，眼镜滑到鼻尖：“姐，查到了！今天给念初抽血的护士，根本不是军区医院的人，她的身份信息是伪造的，真实姓名叫白芷柔，是……”
“是陆正宏的远房侄女，也是白若涵母亲的表亲。”陆霆川接过平板，屏幕上的档案照片里，白芷柔耳后的痣清晰可见，“三年前从医学院毕业后就消失了，应该是被陆正宏藏起来专门培养。”
苏晚晴突然想起陆念初发烧前接触过的护士，想起那个女人弯腰时露出的蛇形纹身——当时只当是普通图案，现在看来，那分明是陆正宏派系的秘密标记。她攥紧报告的手指泛白：“他们取走念初的血样，是想完善基因武器化的方案？”
陆霆川没回答，只是打开加密通讯器：“赵队，立刻封锁军区医院所有出口，重点排查一个叫白芷柔的女性，特征是……”他报出细节时，目光始终没离开苏晚晴，“晚晴，有件事我必须告诉你，陆正宏的生化研究，最初目标就是……”
话没说完，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红色警示灯映得墙壁一片诡异，苏明哲的电脑屏幕上弹出入侵提示：“有人在远程删除我们的基因数据库！”他疯狂敲击键盘，“是暗网的顶级黑客，我拦不住！”
陆霆川立刻按下紧急封锁按钮，厚重的合金门缓缓落下：“是调虎离山。”他看向苏晚晴，“他们故意让白芷柔暴露，就是为了分散注意力，真正的目标是念初的基因数据。”
苏晚晴的心跳像擂鼓。她想起上午在医院，白芷柔给念初喂过一次维生素滴剂，当时没在意，现在想来，那滴剂里很可能掺了基因稳定剂——确保抽取的血样能保持活性。她冲出实验室，保姆正抱着念初在客厅玩，小家伙手里抓着个会发光的塑料蛇，是医院门口小贩给的赠品。
“这东西哪来的？”苏晚晴抢过塑料蛇，发现蛇眼是微型摄像头，红灯还在一闪一闪。她掰开蛇头，里面藏着枚芯片，大小和赵天雷牺牲时从杀手身上搜出的一模一样。
陆霆川用军用扫描仪检测芯片，屏幕上显示着实时传输的字样：“己经传了47分钟，我们的位置、念初的实时状态……”他的拳头砸在墙上，“他们一首在看着我们。”
苏明哲突然大喊：“找到了！黑客的IP地址虽然隐藏了，但传输节点暴露了，其中一个就在……”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脸色惨白，“就在陆司令你的办公室。”
空气瞬间凝固。陆霆川的副官小王正好送文件进来，听到这话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冷汗顺着额角滑落：“首长，我没有……”
“我知道不是你。”陆霆川捡起文件夹，里面是今天的会议纪要，其中一页被折了角，上面记录着他下午的行程安排，包括回家的时间，“有人在会议上动了手脚，把我的行程泄露出去了。”他看向苏晚晴，眼神复杂，“军区里的内鬼，比我们想的更深。”
这时，陆念初突然指着窗外，咿咿呀呀地喊：“飞机，红。”苏晚晴跑到窗边，看见一架红色首升机正悬停在别墅上空，机身上没有任何标识，但螺旋桨的纹路她记得——和上次在仓库扫射的首升机一模一样，属于陆正宏的秘密部队。
陆霆川立刻拽过她们躲到沙发后，掏出配枪上膛：“苏明哲，启动地下室的安全系统！晚晴，带念初从秘密通道走，我随后就到！”他的军靴在地板上踏出沉稳的节奏，“记住，通道尽头的密码是念初的生日，遇到任何人都不要相信，包括……”
他的话被首升机的扫射声打断。子弹穿透玻璃，在地板上溅起火星。苏晚晴抱着陆念初钻进壁炉后的暗门，通道里的应急灯忽明忽暗，映得女儿的小脸忽红忽白。小家伙突然伸手搂住她的脖子，在她耳边奶声奶气地说：“妈妈，爸爸的抽屉里，有张和念初一样的照片。”
苏晚晴的脚步猛地顿住。她想起陆霆川书房那个总是锁着的抽屉，想起他每次独处时都会对着里面的东西发呆。难道里面藏的不是文件，而是……一张和陆念初有关的照片？是陆正宏安插的眼线偷拍的，还是……更早以前的？
通道尽头的密码锁发出“嘀嘀”声，苏晚晴输入陆念初的生日，厚重的铁门缓缓打开。外面是片茂密的树林，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来，像陆霆川在战地医院墙壁刻的摩斯密码。她回头望了眼暗门，里面传来密集的枪声，不知道陆霆川怎么样了。
陆念初突然指着树林深处：“爷爷，烟。”苏晚晴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隐约看见个穿中山装的身影，正站在烟雾里朝这边看，胸前的玉扳指在月光下闪着冷光——是陆正宏，他居然亲自来了。
她立刻捂住女儿的嘴，转身往树林深处跑。脚下的落叶发出沙沙声，身后传来皮鞋踩过树枝的响动，越来越近。苏晚晴的心提到嗓子眼，她知道自己跑不过训练有素的陆正宏，更不知道陆霆川能不能及时赶来。
就在这时，陆念初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塞进她手里，是枚小小的弹壳，上面刻着“LT”两个字母——是陆霆川给女儿玩的纪念品。苏晚晴握紧弹壳，突然想起陆霆川说过，这枚弹壳来自他第一次执行任务时用的枪，里面藏着个微型定位器，是最后的求救信号。
她按下弹壳底部的凸起，微弱的红光闪了三下。身后的脚步声突然停了，陆正宏的声音在树林里回荡，带着诡异的慈祥：“晚晴，别躲了，我知道你拿着念初的基因报告。你以为陆霆川真的是在保护你们吗？他从一开始，就是‘磐石计划’的关键一环啊……”
苏晚晴的心脏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她抱着陆念初躲在树后，看着陆正宏的身影在月光下移动，突然明白他话里的意思——陆霆川知道的，可能比他说出来的要多得多。那个锁着的抽屉，那张神秘的照片，或许藏着比基因武器更可怕的真相。
弹壳的红光还在闪烁，但陆霆川迟迟没有出现。苏晚晴不知道是信号没传出去，还是他遇到了更危险的状况。她只知道，自己和女儿被困在了这片看似平静的树林里，而身后的老人，正带着酝酿了几十年的阴谋，缓缓向她们走来。
陆念初突然在她怀里小声说：“妈妈，爸爸说，蛇怕火。”苏晚晴低头，看见女儿手里攥着个打火机——是陆霆川放在她包里的，说是野外求生用的。她看着那小小的火苗在女儿掌心跳动，突然想起实验室里那些标注着“易燃”的试剂，一个大胆的计划在脑海里成型。
但她没注意到，陆念初的另一只手里，还攥着半张被撕碎的照片，上面是个穿军装的陌生男人，抱着婴儿时期的陆霆川，背景是苏家老宅的院子，而那个男人的耳后，有颗和陆念初一模一样的浅褐小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