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透过纱帘时，陆月条件反射地摸向床头——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外壳瞬间，她触电般缩回手。手机？醒来第一个能摸到的东西竟然不是日历。
iPhone13的磨砂质感真实得可怕。她颤抖着按下电源键，屏幕亮起的那一刻，锁屏照片里的林夏正对着她比剪刀手。这是现实世界里去年生日时拍的。
反正也是个空壳子，不过为什么先摸到的是手机？
想到这，手指不受控制地划开屏幕，购物软件的图标完好无损地躺在第二屏。点开时加载速度慢得令人发指，进度条像蜗牛爬，但确实在动。陆月死死盯着屏幕，看着首页推荐栏一点点显现：先出来的是"618预售"，然后是"父亲节礼物"，最后连"同城鲜花速递"都加载出来了。
"让日历出这么大量的图片，是有点为难它了？"她想起昨天深海底看到的镜子，那种恐惧还是遗留在自己的内心深处。
购物车里的东西让她鼻尖发酸：那条看了三个月没舍得买的真丝床笠，给林夏选的猫咪按摩仪，还有...一堆男士用品。
"父亲节..."
记忆如潮水涌来。去年父亲节她因为加班没回家，只转了个红包。老头收了钱却发来条语音："闺女啊，爸不缺钱，就缺你回家吃顿饭。"背景音里电视播着《常回家看看》，假得刺耳。演技太差，但着实令她苦涩。
陆月按部就班的刷着软件，在2g网络下陆续看了不少礼物。陆月戳开详情页，红色感叹号跳出来：【您所在区域不支持次日达】
"果然..."她苦笑着退出软件，想去干点别的，可是日历红色字又提醒了她【给老头子在网上挑礼物挑了一上午，次日达的都不好，超贵略好的才能次日达。】意思就是，她必须在这里刷一上午购物软件。
又是自己的坑！
窗外传来洒水车的音乐声，居然是《生日快乐》。陆月往外看了看，对面楼顶的猫，正在用狗叫的方式吵架。这个图片详情加载让日历世界的构造能力出了点问题是吧，哈哈。
【还不如实体店。】
日历在时针指向12的时候，适时浮现出一行文字。
"算了，逛街去。"
自动扶梯时而正转时而倒转，服装店的模特会自己换姿势，奶茶店的招牌在"一点点"和"亿点点"之间来回切换。但陆月发现，只要自己专注想着"父亲节礼物"，周围的异常就会暂时稳定下来。
逛了男装店、超市，没有一个适合老头子的礼物。
逛到杂物店的时候，陆月在很角落的地方看到了一个卡林巴，这个不错，给老头打发时间用，还能陶冶一下音乐情操。但这个也太旧了点，换家店看看。
第一家乐器店门口贴着【父亲节特惠】，走进去却只有乌克丽丽和口琴。店员顶着张马赛克脸热情推荐："这款口琴很适合长辈，吹起来像年轻时候——"
"有卡林巴吗？"
马赛克脸突然凝固，像卡住的视频画面。三秒后恢复正常："您说的是拇指琴吧？刚卖完。"
第二家文创店更离谱，货架上摆满"父亲节专属"的紫砂壶和文玩核桃。陆月刚摸到一把样品卡林巴，价格牌就自动跳成999元。
"你们这价格..."
"实体店成本高嘛。"老板搓着手，手指有七根，"要不看看这个智能念佛机？现在老头都爱这个。"
走到第七家店时，陆月的帆布鞋底真的磨破了。右脚的袜子首接接触地面，每一步都能感受到商场瓷砖的冰凉。她瘫在休息区的按摩椅上。打死也不想动了。
这时，按摩椅突然咬住她的衣角。扯了半天才挣脱，回头发现椅子上贴了张便签：【休息够了就快起来】
最终在商场拐角的独立乐器行，她找到了理想的款式。棕胡桃木琴身上有山水纹，银色音键在灯光下像一排小月亮。试音时，《茉莉花》的旋律让店员都转过头来。
"就这个了。"陆月掏出钱包——里面居然有现金，而且刚好五百块。
包装过程像场仪式。店员是个扎脏辫的姑娘，她先用绒布擦拭琴身，再用雪梨纸包裹，最后系上墨绿色缎带。"您父亲一定会喜欢的，"她把礼盒递过来时眨了眨眼，"我给我爸也买的同款。"
回程的公交车上，陆月抱着礼盒昏昏欲睡。窗外的景色开始加速流动，像被快进的电影。她隐约看见站牌上的日期在疯狂变化：6月17日、6月16日、6月15日...最后定格在【6月18日 父亲节】。
到家时天色己暗。陆月把礼盒放在玄关，突然发现日历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鞋柜上。翻开今日那页，她早上经历的一切正以文字形式浮现：
【网上冲浪搜了很多...走了几家乐器店...最后选了个棕色身体银色按键的...晚上就坐公交回去吧，逛着逛着竟然离家还挺近。】
字迹在纸上微微发烫，像是刚写下的。陆月着那些文字，突然明白为什么今天的手机能用了——因为这是她"记录"下来的记忆，自己是真的一个一个挑的，所以到现在也有印象。
睡前她最后检查了一遍礼物。躺下的时候，卡林巴琴的音键突然自动弹奏起来，是《常回家看看》的调子。明天就能见到爸爸了。
想到这，陆月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