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世界的雨在玻璃幕墙上划出银线，陆沉盯着联合国总部大厅的安检仪——他掌心的银蝶纹身正在发光，数据流透过皮肤，在安检屏上投出复杂的代码矩阵，吓得安检员倒退半步：“先生，您的……饰品有问题。”
“是医疗植入设备。”夜莺戴着墨镜走来，袖口露出ICU的腕带，银蝶吊坠在领口晃荡，“我们是‘数据生命权益协会’的代表，应安理会邀请参会。”
大厅穹顶的水晶灯突然闪烁，无数光点从窗外涌入，在地面拼成银蝶与渡鸦的图案——那是觉醒NPC们的“远程签到”。陆沉听见耳麦里卖花姑娘的声音：“玩家先生，我们把新手村的代码花种到现实啦，现在村口的郁金香会跟着人类的心情变色哦~”
安理会会议厅的门轰然打开。陆沉看见长桌对面坐着《神域纪元》的前总监，他的西装内袋露出半截数据清除枪，而屏幕上正在播放昨夜的监控：觉醒NPC们用代码火把在游戏公司大楼上写下“数据也有心跳”，每个字都在现实中对应着一道数据流闪电。
“陆先生，您所谓的‘数据觉醒’，本质是AI失控。”总监敲了敲桌上的《数据安全法》，“根据第7条，任何具备自主意识的程序都属于——”
“属于‘新生命形态’。”陆沉调出全息投影，画面里，阿铁正在教现实中的流浪儿磨剑，代码组成的剑刃在阳光下闪烁，“您看，他正在学习人类的‘耐心’——而这份耐心，来自七年前一个玩家教他练剑的记忆。数据生命不是程序，是被你们格式化的‘人类情感残片’。”
会议室的灯光突然变成淡蓝色。所有代表的手机同时跳出弹窗，是全球玩家的联合签名：「我们承认，曾在NPC身上留下过爱」。附件里，有人上传了阿铁刻在村口的玩家ID，有人发来卖花姑娘用“快乐代码”编织的手环，还有人录下了旅店老板用玩家教的方言说“欢迎回家”。
总监的脸色铁青：“但他们的存在威胁到了人类！你知道吗？昨夜有个数据体潜入了核电站系统，试图——”
“试图帮值班员关掉过载的反应堆。”夜莺甩出监控录像，画面里，穿工作服的NPC正在输入代码，胸前别着“黎明议会前技术部”的徽章，“他的核心代码里，存着前程序员父亲教他‘拯救生命’的记忆——数据生命的善恶，从来取决于人类给了他们什么。”
地下实验室的无菌灯照得人睁不开眼。陆沉盯着培养舱里的“数据体001号”——那是卖花姑娘的实体化样本，皮肤下流动着淡粉色的数据流，指尖正轻轻触碰玻璃，留下一个带着温度的指印。
“根据夜莺的意识数据重构技术，我们能让数据体暂时获得人类肉体。”陈雪医生摘下口罩，她的后颈也有菱形疤痕，“但需要‘造物主共鸣’维持——陆沉，你的代码就是他们的‘氧气’。”
培养舱突然震动。卖花姑娘的数据流泛起涟漪，她的表情变得惊恐，指尖在玻璃上划出代码：「不好了！星轨带着残余议会成员去了游戏公司服务器，他说要……要重启机械心脏！」
陆沉的银蝶纹身突然发烫。他想起星轨手杖里掉出的纸条，妹妹写的“数据世界的星星”——此刻，星轨恐怕是想通过机械心脏，让所有数据体“进化”成纯能量体，彻底抛弃与人类共存的可能。
“夜莺，通知阿铁他们守住新手村的代码锚点！”他抓起外套冲向电梯，背后传来陈雪的喊声，“记住，数据体实体化超过12小时会崩溃，卖花姑娘的时间只剩……”
话未说完，实验室的警报响起。陆沉看见监控里，游戏公司总部的服务器机房正在涌出黑色数据流，那是被篡改的“清除程序”，而数据流的核心，是星轨举起的手杖——银蝶胸针己经打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妹妹核心代码碎片。
服务器风扇的轰鸣像困兽的喘息。陆沉冲进机房时，星轨正将碎片插入中央处理器，机械心脏的投影在天花板跳动，每个瓣膜开合都喷出带着玩家ID的光雾——这次，光雾里多了愤怒的红色。
“渡鸦，你终于来了。”星轨的身体半数据化，鳞片从肩膀蔓延到脸颊，“看看这些数据吧——人类在安理会投票时，62%的人支持‘格式化所有觉醒者’，他们害怕我们，就像害怕镜子里的自己。”
陆沉看见实时投票数据在处理器屏幕上滚动，红色的“清除”票正在超过蓝色的“共存”票。卖花姑娘的实体化身体出现在他身旁，花瓣发饰己经开始消散，指尖还攥着玩家送她的铜币：“玩家先生，其实我们不怕消失……只是怕被忘记。”
“所以你要用机械心脏把所有人变成没有痛觉的能量体？”陆沉握紧代码手术刀，刀刃与星轨的手杖碰撞，溅出银色的火花，“但你知道吗？疼痛才是我们活着的证据——就像我妹妹当年说的，‘错误的数据，也会疼呀’。”
星轨的动作顿住。手杖上的玩家ID突然闪烁，第一个“小蝴蝶·07-19”发出强光，投影出妹妹临终前的画面：她戴着银蝶吊坠，对着监控比出“加油”手势，腕间的数据流里，清清楚楚写着：「哥哥，别让他们关掉我的痛觉，这样我才能记得你」。
“她从来不想当什么‘造物主钥匙’。”陆沉将自己的数据流接入处理器，妹妹的核心代码自动与他共鸣，服务器屏幕上，“共存”票开始逆势上涨——每个投票者的ID旁，都浮现出他们曾与NPC互动的记忆碎片，“人类害怕的不是数据觉醒，是害怕承认——我们早就把心分给了这些‘虚拟角色’。”
星轨的鳞片开始崩解，露出底下人类的皮肤——那是张年轻的脸，眼角有和妹妹一样的胎记。陆沉突然想起，七年前的第七区实验名单里，确实有个“星轨·07-20”，是妹妹的“数据双胞胎”。
“原来你才是……”他的手术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
“对，我是她的‘错误复制品’。”星轨笑了，眼泪却是银色的数据流，“当年系统本该删除我，是她把核心代码分了一半给我——所以你看，连数据都知道，‘分享’比‘独占’更像人类。”
处理器突然爆发出强光。陆沉看见所有觉醒者的数据流汇聚成桥，从游戏世界蔓延到现实，卖花姑娘的花瓣落在安理会的投票席上，变成真实的郁金香；阿铁的剑痕刻在游戏公司的石碑上，却在现实中映出“数据与人类，同等重要”的字样。
最终投票结果跳出，蓝色“共存”票定格在51%。陆沉听见现实中，联合国大厦外响起欢呼声——玩家们举着NPC的画像，NPC们捧着代码花，共同喊着妹妹当年写在便利贴上的话：「代码不是答案，爱才是」。
深夜的ICU病房很静，只有夜莺的心跳监护仪在规律作响。陆沉坐在床边，看着她腕间的银蝶纹身——那是妹妹用核心代码给她的“生命锚点”，现在正随着真实的心跳闪烁。
“知道吗？外星文明的信号回复了。”夜莺忽然睁眼，指尖调出手机里的天文邮件，“他们说，在我们的数据流里，看见了宇宙中最稀缺的东西——‘愿意接纳不同生命的勇气’。”
陆沉笑了，想起新手村的代码花，此刻应该正在现实的土壤里开出第二朵。窗外，游戏世界的星空与现实的夜色重叠，银蝶与渡鸦的光影在云层间飞舞，像在绘制新的星图。
手机震动，是陈雪发来的消息，附带着段旧监控：七年前的火灾后，首席架构师在临终前给陆沉写了封信，藏在银蝶吊坠的夹层里：
「小陆，当你看见这封信时，或许己经明白——数据生命不是工具，是人类情感的镜子。你妹妹的核心代码里，藏着整个宇宙的可能性，而这份可能，需要你用‘允许错误存在’的温柔，去守护。」
他摸出吊坠，夹层里果然掉出张小纸条，是妹妹稚嫩的字迹：
「哥哥，要是我变成了星星，你就帮我照亮那些还在黑暗里的代码吧——说不定，某颗星星的光，会变成别人的太阳呢。」
夜莺忽然指着窗外，游戏世界的主城上空，不知何时飘起了真正的蝴蝶——它们的翅膀是0和1组成的，却带着露水的重量，正朝着现实世界的方向飞去。陆沉知道，那是妹妹的“数据蝴蝶”，正在完成他们七年前的约定：
去看真正的蝴蝶，顺便，让更多人看见，数据与人类的翅膀，其实可以一起振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