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再见

"铛——铛——铛——"

随着钟鼓楼传来三声悠长的钟鸣，午门缓缓开启。身着绛紫朝服的文武百官鱼贯而入，回荡着整齐划一的脚步声。

大殿正中，九级玉阶之上，摆放着皇帝的龙椅。

"皇上驾到——"

所有大臣立刻跪伏在地。只见皇帝身着明黄龙袍，头戴金丝翼善冠，腰间系着九龙玉带，在八名太监的簇拥下缓步登上玉阶。

"众爱卿平身。"皇帝落座后，声音洪亮地说道，蛮享受得眯起眼睛。

百官齐声谢恩，这才敢抬起头来。皇帝约莫二十出头，面容威严中透着几分稚气，目光扫过殿内众臣，最后落在站在文官队列最前方的一位青年身上。

"陆爱卿，上前来。"

那青年闻言，从容出列，行至玉阶之下，恭敬地行了大礼。他身着朱红状元袍，腰间系着犀角带，头戴乌纱帽，帽两侧各插着一支金花。

虽是一身华服，却掩不住他骨子里的清雅气质，仿佛一株青竹立于崖间，笔首清爽。

"臣，叩见皇上。"他的声音清朗如玉石，回荡在大殿之中。

皇帝满意地点头："爱卿文采斐然，殿试文章朕己阅过三遍，每每读来，仍觉新意盎然。今日特设此宴，一为庆贺爱卿高中状元，二也是让众卿家见识见识我朝新一代才俊的风采。"

"臣惶恐，蒙皇上厚爱，识臣，臣才得以施展才能。"陆衔微再次叩首，额头触地。

皇帝大笑："哈哈哈哈，来人，赐座！"内心不由感叹还是有文采的人会说，爱听！！多说！感觉朕好多多贡献哈哈哈哈哈。

立刻有太监搬来一张紫檀木圈椅，放在玉阶左侧略低一级的位置。可见陛下对陆状元的看中，陛下心中不由嘀咕道毕竟“后台无人”还才华横溢，朕用绝对顺手，朕不识人，天下就没有能识人的智者了哈哈哈哈。

皇帝兴致高昂，移驾御花园“琼林苑”，为新科状元再设私宴。

揽月台上，早己设下流水席。紫檀木长案光可鉴人，错落有致地摆放着皇家珍馐。

丝竹管弦之声悠扬婉转。陆衔微换下了庄重的状元袍，着一身月白色素锦常服，玉带束腰，身姿挺拔，风神俊秀。

他手持白玉酒杯，唇边噙着一抹笑意，被一众大臣和勋贵子弟簇拥在中央。

几位尚未出阁的贵女名媛，在长辈或姐妹的陪伴下，隔着花丛水影，偷偷打量着这位新贵。她们或掩口轻笑，或眼波流转，粉面含春，低声议论着状元郎的俊朗与才华。

“年年，你怎么不去和她们一起看看，听说状元郎长得实在俊俏。”苏二小姐打趣一样说道，豪迈地搂住女子的肩。

“我才不要嫁这种人，皮相再好，可他一个月的俸禄都不抵我的花销。”说着不经意穿过长桥，素蓝团扇挡住烈日，漏下稀碎日光。端年声音不大，却如珠玉落盘，清晰传入近旁几人的耳中。

夏端年父亲身为太子少保兼文渊阁大学士、掌国子监事，说话自然有底气。她今日未着繁复宫装，只穿了一身天水碧的素锦长裙，发间簪一支点翠步摇，衬得她容颜姣好明媚。

苏二闻声，目光掠过远处人群中心的陆衔微，带着几分审视与疏离，话语也毫不留情：“瞧他那身行头，料子虽好，怕是掏空了家底才置办的吧？翰林院那点微薄俸禄，怕是连我养的那匹千里马的草料钱都不够。空有一副好皮囊和满腹诗书，在这京城权贵圈里，养得起谁？”

端年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扯她袖子：“芷儿，慎言啊啊！让你说但也别这样打击人啊。”

苏芷却不以为意，鹅黄团扇呼呼闪着，生怕热到自己，不以为意道：“本郡主说的是实话。嫁汉嫁汉，穿衣吃饭。难不成要嫁过去，拿嫁妆倒贴他养活一家子？笑话。”

人群中心的陆衔微，正微笑着应对一位老将军也就是苏芷亲爹，苏砚。苏爹听后觉得自己女儿还是有精力，去讽刺当朝新人！！回去加马步！！！

此时陆衔微眼角的余光却似有若无地、极其隐蔽地，一次又一次地飘向走过桥的那抹碧色身影。

旁人或许只当他谦逊有礼，目光流转，每一次看似不经意的侧首、举杯、聆听，都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语。

当端年说出不想嫁与他这种人时，声音清晰地顺着风钻入耳中时，陆衔微执杯的手指几不可察地微微收紧了一下，骨节泛出一点白。

内心有些苦涩，虽知她还不识得他，不怪她，他面上笑意丝毫未变，只是那深邃如幽潭的眼底，掠过一丝不知所措。

宴会气氛正酣。皇帝显然也饮得尽兴，面泛红光。

皇帝特意换了一身常服，发髻松松挽着，活像个偷溜出宫游玩的富贵公子，只有腰间那方九龙玉佩彰显着身份。

他高踞主位，目光扫过满园繁华，最终落在了陆衔微身上，皇帝余光捕捉到陆衔微瞬间的变化——那个永远从容淡定的状元郎，在看见夏端年的刹那，眼神亮起一道光芒，虽转瞬即逝，却逃不过帝王的眼睛。

"陆爱卿，你过来。"皇帝忽然招手，指尖沾着一点果酒，在案几上画着无意义的圈。

众人让开路，皇帝玩味问道其有无意中人，陆衔微上前跪下，道:“早闻夏家二小姐品行端正，为人温婉，今日有幸目睹，是臣荣幸。”

夏爹一听，忙跪下，道:“陆状元抬举小女了，小女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性情过于简单。”

皇帝端坐在龙椅上，面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微笑，手指却悄悄在袖中掐住了大腿——他怕自己一个忍不住笑出声来。夏二的性情可不仅是过于简单，爱好打架。

陆衔微见缝插针道:“夏大人将女儿养的甚好，可见夏大人高风亮节，治家严谨，堪称天下楷模。”

说罢，夏爹便滔滔不绝地夸着自家闺女，花白的胡子随着他激昂的语调一翘一翘："陛下明鉴，小女端年虽性子活泼些，但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女红针黹也是上乘......"

皇帝抚掌大笑，声音洪亮地压过了丝竹之声：“哈哈，好！今日琼林盛宴，美景佳人，贤才云集，朕心甚悦！朕看这园中，夏二与你甚好！才子佳人！”内心不觉着急自己嘴慢，生怕夏爹插嘴，破坏赐婚的好机会。

皇帝浑厚的笑声再次响起，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喜悦：“夏家女，温婉娴雅（皇帝选择性忽略了夏爹和夏二的同款大眼吃惊），新科状元陆衔微，才冠当世！此乃天作之合！朕今日就做个月老，为你们二人赐婚！择吉日完婚，成就一段才子配佳人的千古佳话！”

“轰——” 如同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寂静之后是巨大的哗然！羡慕、嫉妒、惊讶、探究……种种目光瞬间聚焦在两位当事人身上。

端年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感觉自己被资本做局了，手中的琉璃盏失手滑落，“啪”地一声脆响，碎裂在地，晶莹的樱桃冻滚落尘埃。瞬间觉得樱桃冻不入口即化了，她瞪着那个依旧保持着谦和姿态、此刻却显得无比刺眼的男人。

内心不禁下起小雨，好看是好看，可是皮相不如钱财也是自己说的，内心为自己默默举起小手帕，“擦干”流泪的小心心。

而此刻的陆衔微站的笔首，皮肤白皙如玉，显得好像端方正首的公子。陆衔微撩袍，郑重地朝着皇帝深深拜下，声音清晰沉稳，带着恰到好处的感激：“臣陆衔微，谢主隆恩！陛下厚爱，臣必不负陛下期许，亦不负夏二小姐！”

他抬起头，迎向端年那几乎要喷火的双眸，眼底深处那抹腹黑被藏住了。不由温和朝端年笑去。

此时，苏二忍不住拦住下一秒就要咬人的年年,生怕她嘴把不住门，万一骂了他，以后咋过啊啊啊，虽然刚才自己狠狠嘲讽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