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中心，最高的楼——擎天大厦的顶楼。
这里是城市最高点，远离吵闹。猛烈的风一首吹，衣服被吹得呼呼响。脚下是深渊一样的城市灯火，像流动的星河。冰冷的铁栏杆围着边，头顶是深蓝近黑的夜空，几颗星星冷冷地闪。
凌曜背靠着冰冷的栏杆，卫衣帽子被吹掉，长发乱飞。她微微仰着头，闭着眼，像是在感受这高处的冷风，又像是在休息。指尖一点微弱的电光像呼吸一样亮灭，那是刚修完封印、赶走残留邪气后还没完全平静的力量波动。
小柒在她脑子里缩成一团，还在为刚才老院子的事害怕：【大大……秦岳那疯子太狠了！我们被盯上了？还有那位沈局长……他影子吃了亏，肯定不会算完吧？下次要是真身……】
凌曜没睁眼，嘴角轻轻一勾：“怕了？”
【怕！当然怕！那是监察局老大！动动手指就能捏碎我！还有秦岳那个阴险的……】小柒哭唧唧，【大大，下个世界我们老实点行不行？】
“行啊。”凌曜的声音被风吹得有点飘，带着点无所谓，“等他抓到我再说。”
话刚说完。
她背后的空间，毫无预兆地裂开了一条缝！
没声音，没光，只有纯粹的、让人心慌的空间扭曲感。一道身影从那缝里一步跨出来。
笔挺的黑色制服，肩章上的银徽在微弱的星光下闪着冷光。个子高，带着当老大很久才有的无形压力。脸很帅但冰冷，正是沈肆！但这次，不再是光的影子！那冷硬的轮廓，深不见底的眼睛，还有身上散发的、比影子厚重千百倍、像真东西一样的恐怖压力——这是真身来了！
高空的猛风好像在他出现时都停了一瞬。
他站定，离凌曜只有三步远。冰冷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扫描仪，瞬间锁定了凌曜，还有她指尖那点没完全熄灭的、很小但很危险的电光。
“你干扰了世界进程。”沈肆开口，声音比高处的风更冷更沉，像金属在敲，每个字都砸在凝固的空气上，“修封印？还是暴露了不该有的力量？”他的目光扫过凌曜的指尖，“引雷的力量，不是你该用的。”
他往前走了一步。就一步，那排山倒海的压力就轰地压下来！像看不见的冰山砸在头上！空气变得又厚又重，脚下的铁平台好像都在响！这是绝对控制者的地盘！
“跟我回去。”沈肆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商量的最后决定，“现在。”
凌曜终于睁开了眼。
她慢慢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栏杆，正面对着沈肆那能冻住灵魂的目光和吓人的压力。狂风把她的长发向后吹开，露出光滑的额头和那双此刻亮得吓人的眼睛。里面没有一点害怕或退缩，只有被完全点燃的、锋利刺骨的战意和……一丝近乎疯狂的兴奋！
指尖那点微弱的电光，好像感到了主人的心思，猛地变得刺眼！噼啪作响的小电弧在她白净的手指间跳着、缠着、变大！
“沈局长，”凌曜嘴角扬起，那笑容在星光下带着惊心的挑衅和绝对的自信，“真身亲自来？看来这次……是玩真的了？”
她微微歪头，指尖跳动的电光照亮她眼中燃烧的战火：“规矩？程序？”
凌曜抬起手，那团被压到极致、含着毁灭能量的炽白电光在她手心上方悬着、转着，发出低沉的嗡鸣，把周围的空间都照得一片惨白！她的声音穿透呼呼的风声，清楚有力：
“你抓得住吗？”
空气冻住，一触即发！
沈肆那双深水潭似的眼睛底下，冰层下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被这赤裸裸的挑衅彻底点着了！一丝极淡、却能烧光万物的怒气，混着一种更深、说不清的想弄明白的欲望，在他眼里闪了一下。
没有任何预兆！
就在凌曜话落下的瞬间，沈肆的身影在原地一下子模糊了！
不是跑得快的影子，是真正的、空间上的瞬间移动！
像瞬移！
零点零一秒都不到！那高大挺拔、散发着寒气的黑色身影，己经像鬼一样，毫无空隙地出现在凌曜面前！近在咫尺！冰冷的气息一下子把她完全包住！
一只戴着黑皮手套的手，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冻住万物的寒意，快得像闪电，准准地抓向凌曜那握着毁灭电光的右手手腕！
这一抓，带着锁住空间的规则力量！一旦抓住，能瞬间封死她全身的力量！
凌曜瞳孔猛缩！好快！比影子快了不止十倍！
但她的身体反应更快！那是无数次生死关头练出来的本能！
在沈肆的手快要碰到她手腕皮肤的瞬间——
嗡！
凌曜的身影也一下子变虚了！不是瞬移，是快到在原地留下一个像真的一样的假影子！她的真身像被风吹散的沙子，瞬间向后飘退！险险躲开了那必中的一抓！
可是，沈肆好像早就料到了！
他抓空的手一点不停，五指猛地一握！
咔嚓！
凌曜留在原地的那个速度假影子，像脆玻璃一样，被看不见的空间力量瞬间捏碎了！
而凌曜的真身刚在后方三米外稳住，还没站稳——
沈肆的身影又没了！
这次，凌曜甚至没看清他是怎么动的！只觉得眼前一花，一股大到让人窒息的力量己经从侧面狠狠撞来！不是打人，是纯粹的、碾压式的空间挤压！
躲不开！
轰！
凌曜只来得及把双臂交叉挡在身前，凝出一层薄薄的金光罩！
光罩和看不见的空间巨力狠狠撞在一起！
沉闷的巨响像大锤砸鼓！凌曜闷哼一声，身体像被高速火车正面撞上，不受控制地倒飞出去！狠狠撞在冰冷的钢铁栏杆上！
“哐当——！”
巨大的撞击力让整个栏杆发出呻吟，剧烈摇晃！凌曜喉咙一甜，一股血腥味涌上来，又被她硬咽下去。双臂传来撕裂的剧痛，凝出的金光罩闪个不停，快碎了。
沈肆的身影，像掌控空间的神，一步踏出，再次清楚地出现在她面前。距离近得能看清他制服领口整齐的银线绣花，能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几乎要把人血冻住的寒意。
他居高临下，那双深冷眼睛里没有一点情绪，只有掌控一切的漠然。他慢慢抬起手，那只戴着黑手套的手，这次，目标明确地伸向凌曜的脖子——那是彻底制服和关押的姿势。
“放弃抵抗。”他的声音像冰珠子落地，没有起伏，“规定之下，没有例外。”
凌曜背靠着冰冷震动的栏杆，急促地喘着气。刚才那一下撞得她气血翻腾，内脏有点伤。双臂的剧痛让她额头冒出了细密的冷汗。沈肆真身的强大，远超过她的估计！那对空间的绝对控制力，几乎形成了一片碾压的领域！
她看着那只带着死亡寒意、慢慢伸向自己脖子的手，看着沈肆眼中像设定好程序的冰冷秩序……
一丝极其锋利、像受伤野狼般的凶狠，混合着被彻底激怒的火焰，在她眼底深处轰然炸开！
“例外？”凌曜带着血的嘴角猛地扯开一个近乎狰狞的、却又带着惊心狂气的笑容，“沈肆，你就是个被规定绑死的机器！”
她的右手猛地抬起！不是挡，不是打那只手！
而是——狠狠、决绝地拍向自己的心口！
“爆！”
一声低吼，像炸雷！
嗡——！
一股狂暴到难以想象的、金红色的能量洪流，毫无预兆地从她心口位置轰然炸开！那不是电光，不是符力，是来自她灵魂深处、被无数次轮回磨炼出的、最纯粹的生命火焰和意志的瞬间燃烧！
像压到顶的炸弹爆炸！金红色的光芒瞬间吞没了凌曜的身影，也狠狠撞向近在眼前的沈肆！
这股力量，狂暴！混乱！充满了毁掉一切的决绝！更带着一种……超越规定、无视一切的狂傲意志！
它不是为了打沈肆，而是为了……自我毁灭式的挣脱！硬生生撕开沈肆用空间力量布下的无形牢笼！
沈肆那双万年冰封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楚地映出了震惊！甚至是……一丝措手不及的惊骇！他完全没想到凌曜会用这么极端、这么不顾后果的方法！
那金红色的毁灭性能量洪流，带着烧灼灵魂的热和撕裂空间的狂暴，瞬间冲到了他面前！把他伸出的手、连同整个人都吞了进去！
轰隆隆——！！！
震耳的能量爆炸声在高空炸响！
金红色的光芒像个小太阳在擎天大厦顶楼爆发！瞬间照亮了半个城市的夜空！狂暴的能量冲击波像圆圈一样疯狂扩散！坚固的钢铁栏杆像纸糊的一样寸寸断裂、扭曲！整个楼顶平台剧烈震动！烟尘碎石冲天而起！
光芒持续了几秒，才慢慢暗下去。
楼顶一片狼藉，像被台风扫过。
断裂扭曲的栏杆边。
烟尘慢慢散开。
凌曜的身影露出来，她半跪在地，一只手撑着碎掉的地面，剧烈咳嗽，每咳一下都带出血点，落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刺眼。脸色白得像纸，气息乱得厉害，虚弱到极点，心口位置的衣服焦黑一片，皮肤下隐隐有金红色的能量纹路在闪动，那是强行爆发本源带来的可怕反噬。但她那双眼睛，却亮得吓人，像烧着的星星，死死盯着前面。
在她对面几步远的地方。
沈肆还站着。
他身上的黑制服还笔挺，但肩章上蒙了一层细灰。他抬起右手，那只戴黑手套的手，掌心位置，手套被烧穿了一个焦黑的洞，边上还有细小跳跃的金色火星。露出的手掌皮肤上，一道细细的、像被最利的玻璃划过的伤口，正慢慢渗出一颗鲜红的血珠。
他低头，看着掌心那点小却真实的伤口，又慢慢抬头，看向不远处半跪在地、气息微弱但眼神依旧狂傲的凌曜。
时间好像停了。
高处的风，卷着火药味和血腥气，呼呼吹过。
沈肆那双像冻住的深渊一样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被那道血痕和她眼中烧着的火焰，彻底……打碎了。
他慢慢抬起那只受伤的手，目光从掌心的血痕移开，重新落在凌曜身上。那眼神，不再是纯粹的冰冷审视，也不再是掌控一切的漠然，而是翻涌着一种极其复杂、极其陌生的情绪——惊怒、探究、一丝被冒犯的冷意，以及……更深、更暗的，像冰层底下烧起来的岩浆。
他一步一步，踩着乱糟糟的地面，走向凌曜。
脚步声在死寂的夜里，重得像打鼓。
凌曜挣扎着想站起来，但强行爆发本源的反噬让她浑身剧痛，力量像退潮一样流走，身体晃了晃，最终还是半跪在那里。她仰着头，眼神像刀子，毫不退缩地迎着沈肆步步逼近的目光，染血的唇角甚至勾起一丝挑衅的弧度。
沈肆在她面前停下。
高大的身影完全罩住了她，投下浓重的黑影。冰冷的压力像真的冰墙，快让她喘不过气。他慢慢弯下腰，那只带着伤的手没有去掐她的脖子，而是猛地伸出，一把抓住了她撑在地上的手腕！
冰冷！像铁块！带着不容反抗的巨大力量！
凌曜闷哼一声，感觉自己的腕骨都要被捏碎了！
沈肆借着这一抓的力量，另一只手闪电般按在她身后断掉的栏杆上！身体前倾，用一种绝对强势的姿态，瞬间把她整个人困在他身体和冰冷的钢铁栏杆之间！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感觉到呼吸。
他低下头，深得像风暴水潭的眼睛，死死锁住凌曜那双烧着不屈火焰的眼。冰冷的呼吸扫过她带血的脸颊，带着火药味和一种难以形容的攻击性。
西目相对。
一个虚弱却狂傲不低头，眼中是燃烧的战意和嘲笑。
一个强大而气息冰冷，眼底是翻腾的怒气和一种近乎偏执的探寻。
沈肆的薄唇抿成一条冰冷的线。他看着凌曜苍白带血的脸，看着她眼中那即使重伤也未熄灭的火焰，下巴绷紧。终于，一字一顿，声音低沉沙哑得像砂纸在磨，带着不容置疑的、近乎命令的强势，砸下来：
“跟我回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