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是被同桌小棠的手肘捅醒的。
"别看了，再看你就要被老周拎去办公室补早自习了。"小棠压低声音，顺着她的目光瞥向前门。晨雾还未散尽，陆沉抱着教案站在那里，藏青西装外套搭在臂弯，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冷白的皮肤。
林凡猛地坐首，后脑勺"咚"地撞在窗框上。她捂着发疼的额头，余光瞥见自己脚上——不知何时换成了白裤袜和黑皮鞋，裤脚规规矩矩收进鞋跟，连袜尖都没露出一截。
"你发什么呆？"小棠戳了戳她的校牌，"今天是返校日，老周特意强调要穿校服。"她的目光扫过林凡的领结，"你这领结歪了。"
林凡手忙脚乱系领结，余光瞥见陆沉己经走到讲台前。他把教案放下，抬头时目光正好扫过来。林凡的心跳漏了一拍——他今天戴了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像浸在晨露里的黑曜石。
"同学们，把国庆实践作业拿出来。"老周的声音突然响起，"林凡和陆沉小组的西跨院方案，我昨晚看了。"他从讲台底下抽出一沓图纸，"很有想法，特别是把传统榫卯结构和现代采光需求结合......"
林凡的耳朵瞬间红了。她偷偷看陆沉，发现对方也在偷瞄自己，两人目光相撞时，陆沉推了推眼镜，用口型说："放学操场见。"
"好了，下课！"老周合上课本，"李若溪留一下，陆沉你跟我来办公室。"
小棠立刻用胳膊肘撞她："老周单独叫陆沉？你们方案要出问题了？"
"别乱说。"林凡收拾书包，指尖碰到桌肚里的保温杯——是今早出门前，房东阿婆硬塞给她的桂花酿，瓶身还贴着张歪歪扭扭的便签："给小两口的甜水儿，上课别偷喝。"
她低头抿了口，甜津津的桂花香漫开，连心跳都跟着软下来。
出了教学楼，陆沉靠在走廊栏杆上，阳光穿过他的镜片，在脸上投下暖黄的斑。林凡走近时，他突然伸手帮她理了理领结："刚才老周说，你这组的方案最有温度。"
"真的？"林凡仰起脸，看见他喉结随着说话上下滚动，"那是因为......"她顿了顿，"因为你画的榫卯结构图太漂亮了，像会呼吸的老房子。"
陆沉笑了，镜片后的眼睛弯成月牙："其实我昨晚改图到两点，手都冻僵了。"他搓了搓手，"不过看到你趴在我桌上打盹，铅笔滚到我脚边......"他低头看自己的皮鞋尖，"就没舍得睡。"
林凡的脸更红了。她想起昨晚在民宿，自己趴在陆沉膝头画图纸，他抱着她肩膀轻轻晃，哼的还是白天糖画铺放的民谣。后来她迷迷糊糊睡着，醒来时身上盖着他的西装外套，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桂花糕。
"李若溪！陆沉！"
老周的声音从办公室传来。陆沉冲她眨眨眼，转身时西装下摆扬起一道弧线。林凡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注意到他今天穿的黑皮鞋——鞋头擦得锃亮，连鞋缝都整整齐齐，像精心打磨过的艺术品。
"报告。"两人站在办公室门口。
老周举着他们的方案："你们看这个转角处理。"他指着图纸某处，"用可移动的雕花木屏风，既保留传统韵味，又能适应现代教学需求......"他突然笑了，"不过有个问题——你们俩，是不是在谈恋爱？"
林凡的耳朵"嗡"地一声。陆沉的手悄悄覆上她的手背，掌心暖得像团火："老师，我们......"
"不是早恋。"老周打断他，推了推眼镜，"我是说，你们俩配合得太默契了。就像这榫卯结构，缺了哪一块都不行。"他从抽屉里拿出个锦盒，"刚才收到个包裹，是西跨院产权方寄来的。他们说看了你们的方案，决定采纳部分设计，这是给项目组的谢礼。"
锦盒打开，是块雕着梅兰竹菊的木牌，还带着淡淡的木香。林凡伸手去摸，指尖碰到陆沉的手指，两人同时缩回手。
"下不为例。"老周板起脸，"但这个项目，你们要继续跟进。"他把木牌塞进陆沉手里，"下次汇报，让林凡主讲，你负责补充技术细节。"
"好。"陆沉应着，把木牌小心收进西装内袋，"我们一定会努力。"
放学后的操场飘着桂花香。林凡抱着课本坐在单杠上，看陆沉在篮球架下投球。他的动作很标准，篮球擦着篮筐转了两圈，"唰"地落进网里。
"发什么呆？"陆沉捡起球，走到她面前。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她的百褶裙上，"老周说你今天上课走神，是不是没吃早饭？"
"吃了。"林凡晃了晃脚边的帆布包，"小棠给我带的茶叶蛋。"她低头扯了扯裙摆，"不过......今天穿这身，总觉得有点奇怪。"
"哪里奇怪？"陆沉在她身边坐下，伸手帮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刘海，"很好看。"他的目光扫过她的领结、百褶裙，最后落在黑皮鞋上，"像从画里走出来的。"
林凡想起早上出门前，对着镜子换衣服的场景。房东阿婆举着铜镜给她别发夹："我们小满穿这身，比戏台上的角儿还俊。"妈妈在旁边笑："阿婆说得对，咱们小满要从小培养审美。"
"其实......"她转头看陆沉，"我以前总觉得JK制服太花哨。"
"为什么？"
"因为......"林凡的声音轻得像片落叶，"我妈说，学生就该穿得朴素点。"她摸了摸领结，"可今天穿上才发现，原来好看的衣服，是让人想起喜欢的人时，会偷偷笑的衣服。"
陆沉的喉结动了动。他伸手把她耳侧的碎发别到耳后，指腹擦过她发烫的耳垂："我以前也觉得，穿西装太严肃。"他的手指划过自己的衬衫领口，"但今天系领带时，我想起你昨天说'陆沉穿白衬衫最好看'......"
林凡的脸瞬间红透。她想起昨晚整理陆沉的书包，从夹层里翻出张皱巴巴的便签纸，上面是他潦草的字迹："明天要见小满，得穿最干净的白衬衫。"
"陆沉。"她轻声说，"你今天......"
"嗯？"
"你今天的白裤袜......"她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裤脚，又抬头看他，"和我的一样白。"
陆沉愣了一下，随即笑出声。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膝盖上："那是因为......"他的拇指着她的手背，"我想和你站在一起时，连影子都般配。"
风掀起两人的校服裙摆，像两朵柔软的云轻轻相触。远处传来上课预备铃，林凡慌忙要抽回手，却被陆沉攥得更紧。他把什么东西塞进她手里——是颗用糖纸包着的橘子糖。
"老周说下周要交西跨院的模型。"他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亮晶晶的，"我们去木材市场选材料好不好？你可以挑最漂亮的木片做装饰。"
"好。"林凡剥开糖纸，甜津津的橘香在嘴里漫开，"不过......你得陪我去买白裤袜。昨天跑操时勾破了条，小棠说我这双是'樱花粉'，太招摇了。"
"买十双。"陆沉立刻说，"粉色、白色、浅蓝......你喜欢什么颜色，都买。"
"陆沉！"林凡瞪他，"我又不是衣服架子。"
"你是我的衣服架子。"他认真地说，"是我的......"他突然凑近她耳边，"是我的全世界。"
林凡的心跳声盖过了预备铃。她望着他镜片后的眼睛——那里映着她的影子，穿着JK制服，系着歪歪扭扭的领结，脚上是白裤袜和黑皮鞋。可他说不，她不是这些，她是他的永远。
"叮铃铃——"
上课铃响了。两人手拉手往教室跑，林凡的百褶裙在风里扬起，像朵跳跃的云。路过花坛时，她瞥见两朵并蒂的桂花，正悄悄把香气，藏进十月的风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