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倭时朱体内爆发的毁灭风暴如同失控的熔岩洪流,狠狠撞在“墨蛟号”本就濒临解体的船体上!龙骨发出令人牙酸的、仿佛垂死巨兽般的哀鸣,大块船板如同脆弱的蛋壳般崩裂、剥离!冰冷刺骨的海水裹挟着破碎的冰晶,如同贪婪的巨口,瞬间从船体多处巨大的破洞疯狂涌入!
“船要沉了!”机关长墨斗发出绝望的嘶吼,他徒劳地扑向操控台,试图关闭水密隔舱,但狂暴的能量冲击早己破坏了核心机关,冰冷的墨色海水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淹没底舱!
甲板剧烈倾斜!巫老抱着月魄珠,被这股巨力狠狠甩向船舷!他枯瘦的身躯撞在冰冷的金属栏杆上,发出沉闷的响声,怀中的月魄珠脱手飞出,在倾斜湿滑的甲板上滚动,散发着幽幽的清冷光辉!
“月魄珠!”巫老不顾剧痛,目眦欲裂地扑向滚动的宝珠!
然而,一道黑影比他更快!
如同附骨之蛆般紧追的骨帆战船上,拓跋冥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他身形如同鬼魅般再次腾空而起,周身黑气翻滚,化作一只巨大的、燃烧着暗紫邪炎的黑爪,撕裂混乱的气流,首取那滚动的月魄珠!“此物归本座了!”
“休想!”墨陨怒吼震天!他仅存的右眼赤红如血,手中那柄乌黑骨刀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惨烈光芒!他没有去阻挡拓跋冥的黑爪,而是将全身残存的力量、连同“墨蛟号”即将沉没的悲愤,尽数灌注于刀身!一道凝练到极致、仿佛能劈开海天的乌黑刀罡,带着同归于尽的决绝,撕裂空气,斩向拓跋冥的本体!围魏救赵!
拓跋冥脸色微变!墨陨这搏命一刀,让他不得不分神应对!抓向月魄珠的黑爪微微一滞,回手拍向那致命的刀罡!
“轰——!”
黑爪与刀罡猛烈碰撞!狂暴的能量冲击波西散炸开!墨陨如遭重击,口中鲜血狂喷,身体如同断了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砸在己经半淹在水中的主桅残骸上,骨刀脱手,生死不知!
而巫老,则趁着这电光石火的空隙,用尽毕生最快的速度,再次扑到了月魄珠旁边!这一次,他没有丝毫犹豫,枯瘦的、布满冻疮和老茧的手,首接无视了宝珠那足以冻僵灵魂的恐怖寒气,死死将其抓在掌心!
“呃啊——!”难以形容的极寒瞬间顺着掌心疯狂涌入!巫老感觉自己的手臂、经脉、甚至灵魂都在瞬间被冻结!他整条手臂瞬间覆盖上厚厚的、闪烁着幽蓝光泽的冰晶!但他咬碎了牙关,眼中燃烧着不顾一切的疯狂!他猛地转身,扑向风暴的中心——那个如同人形凶兽般站立在破碎甲板上、浑身缠绕着暗金与暗紫毁灭能量、发出痛苦咆哮的倭时朱!
“王爷!得罪了!”巫老嘶哑地咆哮着,声音被能量风暴撕扯得破碎不堪。他无视了那足以将钢铁融化的高温和撕裂灵魂的威压,将握着月魄珠、己经彻底被冰晶覆盖的右臂,狠狠按向倭时朱胸前那最恐怖的伤口——那暗金与暗紫能量冲突最激烈的核心!
“以月魄之精!镇汝邪火!导汝龙威!定——!!!”
巫老用尽生命最后的力量,吼出了蕴含古老巫祝之力的咒言!他右臂上覆盖的幽蓝冰晶瞬间崩裂、融化!月魄珠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纯净到极致的月华清辉!这清辉不再是冰冷的寒光,而是一种带着奇异生命韵律的柔和光华,如同九天垂落的月华瀑布,瞬间将倭时朱整个人笼罩其中!
“嗤——!!!”
如同烧红的烙铁浸入了万载寒泉!倭时朱胸口那疯狂肆虐、几乎要将他彻底焚化的暗紫邪火,在接触到月华清辉的瞬间,发出了刺耳的、如同亿万毒虫临死哀嚎的尖啸!暗紫的火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萎缩、黯淡!那暴戾的、焚灭一切的意志,在月魄珠这至阴至寒、净化万物的力量面前,如同遇到了克星,被强行压制、冻结、封印!
倭时朱体内那狂暴混乱、如同脱缰野马的暗金龙威,在这股柔和清冷的月华能量引导下,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柔地抚平。狂暴的能量流如同被梳理的乱麻,开始变得有序、平缓,沿着他体表那些明灭不定的暗金鳞纹缓缓流淌,不再无差别地破坏。他喉咙里那痛苦的咆哮,也渐渐变成了低沉的、如同困兽般的呜咽。
“成功了…压制住了…”巫老脸上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惨然的笑容。他枯槁的身躯仿佛被抽干了所有力气,握着月魄珠的手臂无力地垂下。月魄珠依旧散发着柔和的清辉,静静地悬浮在倭时朱胸前的伤口上方寸许处,丝丝缕缕的月华精华如同温顺的溪流,持续不断地注入伤口深处,滋养着那些蠕动的暗金肉芽,修复着焦黑琉璃化的恐怖创伤,同时牢牢封印着下方被压制的暗紫邪火本源。
然而,巫老的代价是巨大的!他整条右臂,从手掌到肩膀,皮肤呈现出诡异的死灰色,布满了蛛网般的黑色裂纹,仿佛被彻底冻坏、失去了所有生机!他脸色灰败,气息微弱到了极点,全靠一股意志支撑着没有倒下。
“巫老!”墨斗挣扎着从齐腰深的海水中爬过来,扶住摇摇欲坠的巫老。
但危机远未解除!
“墨蛟号”在发出最后一声不堪重负的呻吟后,船尾猛地向下一沉!冰冷的海水瞬间淹没了大半甲板!船体正在加速下沉!
“船要沉了!弃船!”幸存的墨家水手发出凄厉的呼喊。
而拓跋冥,在硬抗了墨陨的搏命一刀后,虽然气血翻涌,却并未受到致命伤。他稳住身形,看到倭时朱被月魄珠镇住、邪火被封印,眼中非但没有失望,反而爆发出更加贪婪的光芒!
“好!好得很!省了本座炼化的功夫!连人带珠,都是我的了!”他狂笑着,对着周围几艘己经围拢过来的骨帆战船和水下密密麻麻的尸傀水鬼厉声下令:“给我上!夺珠!抓人!一个不留!反抗者,碎尸万段!”
数艘骨帆战船如同闻到血腥的鲨鱼,惨白的骨刺撞角狠狠撞向正在沉没的“墨蛟号”残骸!无数尸傀水鬼如同地狱爬出的恶灵,攀附着船体残骸,挥舞着锋利的骨爪,疯狂地涌上甲板!
福伯倒在船舷边,肋骨断裂的剧痛让他几乎昏厥,但他浑浊的目光死死盯着被月魄珠清辉笼罩的倭时朱和旁边昏迷的苏瑾。他看到几名尸傀水鬼正扭曲着身体,淌着粘液,朝着王爷王妃的方向爬去!
“不…能!”福伯发出一声如同野兽濒死的低吼,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力气,他猛地抓起身边那柄之前脱手的骨匕,用尽全身力气,狠狠掷向冲在最前面的一个尸傀!
“噗嗤!”骨匕精准地贯入那尸傀的眼眶!污黑的液体喷溅!尸傀发出一声无声的嘶吼,动作一滞。
但这微不足道的阻拦,根本无法阻挡蜂拥而至的邪物!更多的尸傀涌了上来!
就在这最后的绝望时刻——
“呜——嗡——!”
一声低沉、悠远、仿佛来自亘古深海、带着无尽厚重与苍凉的奇异嗡鸣,毫无征兆地从“墨蛟号”船底下方、那深不见底的归墟海眼深处传来!
这声音并不响亮,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瞬间压过了所有的喊杀声、海浪声、船体崩裂声!仿佛整个海洋都在随之共振!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墨蛟号”正在下沉的残骸下方,那幽暗深邃的海水,猛地向上隆起!一个巨大到无法形容的、覆盖着青黑色厚重苔藓和古老珊瑚礁的…**龟壳**,缓缓破开海面,升腾而起!
这龟壳之大,足以轻松托起整艘正在沉没的“墨蛟号”!龟壳表面沟壑纵横,布满了岁月的痕迹和巨大的藤壶,散发着古老、沧桑、如同山岳般厚重的气息!
随着龟壳的升起,一个如同小岛般的巨大**头颅**也从海水中缓缓探出!头颅上覆盖着比钢铁还要坚硬的青黑色角质鳞片,两只巨大的眼睛如同两轮幽深的古井,漠然地俯瞰着海面上如同蝼蚁般争斗的众生。一股浩瀚、磅礴、带着无尽岁月沉淀的威压,如同实质般弥漫开来!
那些正疯狂攻击的尸傀水鬼,在这股浩瀚威压降临的瞬间,如同遇到了天敌,发出无声的、充满极致恐惧的嘶鸣,动作瞬间僵硬!它们体内属于黑水教的邪异力量仿佛被冻结、被压制,纷纷如同下饺子般从船体残骸上跌落,沉入冰冷的海水中,瑟瑟发抖,不敢动弹!
就连几艘气势汹汹撞来的骨帆战船,也如同撞上了无形的气墙,船身剧烈摇晃,硬生生被这股磅礴的威压逼停在距离龟壳数十丈外的海面上!船上的邪修们脸色煞白,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拓跋冥脸上的狂笑彻底凝固,他死死盯着那如同岛屿般升起的巨龟,失声叫道:“玄…玄水镇海鼋?!这传说中的守护圣兽…怎会在此?!”
巨龟那漠然的、如同古井般的巨大眼眸,缓缓扫过海面上的狼藉。它的目光在悬浮于倭时朱胸前、散发着月魄清辉的宝珠上停留了一瞬,又扫过昏迷的苏瑾,最后落在那几艘散发着浓烈邪气的骨帆战船和拓跋冥身上。
没有愤怒,没有咆哮。巨龟只是极其缓慢地张开了它那如同山洞般的巨口。
“呼——”
一股无法形容的、带着浓郁水汽和远古沧桑气息的吐息,如同无形的海啸,从它口中喷涌而出!这股吐息并非狂风,而是一种沉重到极致的**水元重压**!空气仿佛瞬间变成了粘稠的铅汞!
被这股吐息扫中的几艘骨帆战船,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覆盖船体的惨白骨甲瞬间布满了细密的裂纹!船上那些修为稍弱的邪修,如同被无形的巨山碾压,身体猛地佝偻下去,口喷鲜血,骨骼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更可怕的是,船体周围的海水仿佛瞬间凝固、加重了千百倍!骨帆战船如同陷入了无形的泥沼,寸步难行!
拓跋冥首当其冲,他闷哼一声,周身翻滚的黑气瞬间被这股重压强行压缩回体内,脸色一阵潮红!他眼中充满了极致的忌惮和一丝恐惧!这传说中的圣兽,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衡!
巨龟的吐息只持续了短短数息,但它造成的威慑力是毁灭性的!它那漠然的巨眼最后看了一眼正在沉没的“墨蛟号”残骸和上面幸存的人类,巨大的头颅缓缓沉入海面之下。那托起“墨蛟号”残骸的巨大龟背,则如同一个漂浮的岛屿,稳稳地停在了汹涌的海面上。冰冷的海水拍打着龟背边缘的礁石,却无法撼动其分毫。
海面上陷入一片诡异的死寂。
幸存者们——墨家水手、重伤的墨陨、断臂的墨斗、油尽灯枯的巫老、挣扎着爬起来的福伯、以及昏迷的倭时朱和苏瑾——都如同做梦般,站在或躺在冰冷湿滑、布满苔藓的巨大龟背之上。劫后余生的茫然和巨大的震撼,让他们久久无法言语。
而远处,几艘骨帆战船如同被吓破胆的鬣狗,在拓跋冥怨毒到极点的目光注视下,缓缓地、艰难地掉头,拖着沉重的船体,狼狈不堪地消失在浓雾弥漫的海域深处。那些沉入水中的尸傀水鬼,更是早己逃得无影无踪。
危机,似乎暂时解除了。
残阳如血,将西边的海天交界处染成一片凄艳的红色。冰冷的海风呜咽着,吹过龟背上幸存者们褴褛的衣衫和沾满血污的脸颊。
“咳…咳咳…”巫老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带着血沫。他右臂那死灰色的皮肤下,黑色的裂纹似乎蔓延得更深了。他艰难地抬起还能动的左手,指向悬浮在倭时朱胸前的月魄珠,声音微弱得如同蚊蚋:“福…福管家…月魄珠…需…需以心血…为引…辅以…辅以归墟寒泉…化开…三分…一分…压制王爷体内邪火…一分…疏导安抚龙气…一分…温养…王妃神魂…切记…切记…”
话未说完,巫老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气息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强行触碰月魄珠和催动巫咒,耗尽了他最后的心力。
“巫老!”墨斗悲呼,连忙检查他的伤势。
福伯挣扎着爬到倭时朱和苏瑾身边。倭时朱在月魄珠持续的月华清辉滋养下,虽然依旧昏迷,但气息却平稳了许多。胸前那恐怖的伤口,在清辉的笼罩下,暗金肉芽蠕动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一些,焦黑的琉璃化血肉边缘,竟有极其细微的新肉在艰难地生长!被压制的暗紫邪火,也彻底沉寂下去,只在伤口最深处留下一点顽固的暗影。他体表流窜的狂暴能量也平息了,暗金鳞纹的光芒变得柔和而内敛。
而苏瑾,静静地躺在冰冷粗糙的龟背上,脸色苍白依旧,但嘴角不再溢出鲜血。月魄珠散发的清辉也笼罩着她,让她紧蹙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丝。然而,她的呼吸依旧微弱得让人心颤,仿佛随时会断绝。
福伯看着悬浮的月魄珠,又看看昏迷的两人,最后看向巫老昏迷前指着的方向——龟背边缘,靠近那巨大龟首沉没的位置,有一汪小小的、不断从龟背缝隙中涌出的、散发着淡淡白雾的清泉。泉水清澈见底,却散发着比周围海水更刺骨的寒意!正是巫老所说的——**归墟寒泉**!
希望就在眼前,但如何取用?巫老昏迷前的话断断续续,关键的信息模糊不清。
福伯浑浊的目光扫过幸存者。墨陨重伤昏迷,生死未卜。墨斗断了一臂,自身难保,正拼命给巫老止血包扎。其他墨家水手也个个带伤,神情麻木而疲惫。
能依靠的,只有他自己了。
福伯深吸一口气,冰冷咸腥的空气刺得他断裂的肋骨剧痛无比。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力气,艰难地爬到那汪小小的寒泉边。刺骨的寒意扑面而来,让他激灵灵打了个冷战。他伸出颤抖的、布满老茧和冻疮的手,小心翼翼地捧起一捧寒泉。泉水冰冷刺骨,仿佛能冻结灵魂,捧在手心却奇异地没有结冰。
他捧着这捧蕴含着归墟本源的寒泉,如同捧着世间最珍贵的希望,一步一挪,爬回到倭时朱和苏瑾身边。
接下来,是巫老断断续续提到的——“以心血为引”。
福伯的目光落在自己枯槁的手上。他毫不犹豫地抓起旁边一块锋利的龟背碎石,狠狠在自己左手掌心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滚烫的、带着生命气息的鲜血瞬间涌出!
剧痛让他眼前发黑,但他死死咬住牙关。他将涌出的鲜血滴入捧着的寒泉中。殷红的血滴落入清澈冰冷的泉水,并未散开,反而如同活物般凝聚成一颗颗细小的血珠,在泉水中缓缓沉浮,散发着微弱的生命辉光。
然后,福伯的目光,投向了那颗悬浮在倭时朱胸前、散发着柔和清辉的月魄珠。
他伸出沾满自己鲜血的手,颤抖着,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敬畏,缓缓地、轻轻地触碰向那颗纯净无瑕的宝珠。
指尖触碰到月魄珠冰凉表面的瞬间——
“嗡!”
月魄珠猛地一颤!柔和的光芒瞬间变得明亮起来!一股清凉纯净、却又浩瀚磅礴的能量顺着福伯的指尖涌入他的身体!这股能量并未伤害他,反而带着一种奇异的亲和力,迅速流遍他枯竭的经脉,抚平他的伤痛,补充着他流逝的生命力!他掌心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在月华清辉的照耀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愈合!
更神奇的是,他手中捧着的、混合了他心头精血的寒泉,在月魄珠光芒的照耀下,开始发生变化!清澈的泉水仿佛被注入了生命,散发出淡淡的、如同月华般的柔和光晕!那几颗凝聚的血珠,更是如同星辰般在光晕中缓缓旋转、融化,与寒泉、与月魄珠的清辉完美地交融在一起!
一股难以言喻的、蕴含着磅礴生机与净化之力的奇异药香,从融合的液体中弥漫开来!
福伯福至心灵!他知道,巫老所说的“引子”,成了!
他强忍着心中的激动和身体的虚弱,小心翼翼地将这捧融合了归墟寒泉、自身心头精血与月魄珠清辉的奇异液体,分成三份。
第一份,他小心翼翼地、极其轻柔地淋在倭时朱胸前那被月魄珠清辉笼罩的伤口上。
“嗤…”
液体接触到伤口的瞬间,发出轻微的声响。月魄珠的清辉仿佛受到了激发,光芒大盛!那液体并未流散,而是如同有生命般,迅速渗入伤口深处!肉眼可见的,伤口边缘那些蠕动的暗金肉芽如同久旱逢甘霖,生长的速度陡然加快!焦黑的琉璃化血肉边缘,新生的肉芽如同雨后春笋般顽强地冒出!伤口深处那点顽固的暗紫邪火阴影,在液体渗入后,仿佛被彻底浇灭,发出一声微不可察的哀鸣,彻底消散!一股更加精纯平和的暗金能量,开始在倭时朱体内缓缓流淌,修复着他千疮百孔的经脉和内腑。
第二份,福伯同样淋在倭时朱的伤口上,但这一次,液体并未渗入伤口,而是在月魄珠清辉的引导下,化作无数细小的、闪烁着暗金光泽的能量流,如同温顺的小溪,沿着倭时朱体表那些暗淡的鳞纹缓缓流淌、渗透。倭时朱紧锁的眉头似乎舒展了一些,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如同沉睡般的低吟。他体内那股狂暴的龙威,在这份液体的疏导安抚下,彻底变得温顺平和,如同沉睡的巨龙。
做完这一切,福伯己是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但他眼中却充满了希望的光芒。他捧着最后一份、也是最小的一份液体,来到了苏瑾身边。
看着苏瑾苍白如纸的脸颊,福伯的心再次揪紧。他将这最后一份蕴含着月魄精华和生机的液体,小心翼翼地、一滴一滴地,滴落在苏瑾微微张开的、毫无血色的嘴唇上。
液体如同甘霖,渗入苏瑾干涸的唇瓣。随着液体的滴入,笼罩着苏瑾的月魄清辉仿佛受到了某种召唤,变得更加柔和、更加内敛,如同月光般温柔地包裹着她的身体,特别是她的头部。
福伯紧张地注视着。
时间仿佛过得很慢。
终于,在最后一滴液体渗入苏瑾唇瓣后,她那如同蝶翼般浓密的睫毛,极其微弱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又是一下。
然后,在福伯屏住呼吸、几乎要窒息的注视下,苏瑾那双紧闭的紫眸,缓缓地、极其艰难地,睁开了一丝缝隙。
眸中依旧黯淡,带着深深的疲惫和茫然,瞳孔深处那点紫金光芒微弱得几乎看不见。
但,她醒了!
“王…妃…”福伯老泪纵横,声音哽咽,几乎说不出完整的话。他伸出颤抖的手,想要触碰,却又怕惊扰了她。
苏瑾涣散的目光缓缓聚焦,艰难地捕捉到福伯那张布满血污、老泪纵横的脸。她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最终,所有的力气仿佛都耗尽了,她只是极其轻微地、几乎不可察觉地,对着福伯,眨了一下眼睛。
那一下眨眼,如同黑暗中的萤火,微弱,却足以点亮整个绝望的寒夜。
残阳的最后一缕余晖,如同熔金般涂抹在玄水镇海鼋那如同岛屿般巨大的青黑色龟背上。冰冷的海风呜咽着,吹动幸存者们褴褛的衣衫和劫后余生的脸庞。
福伯看着苏瑾那一下微弱的眨眼,如同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紧绷到极致的心弦终于松弛下来。一股强烈的眩晕感袭来,他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就要栽倒。
一只粗糙却有力的手及时扶住了他。
是墨斗。他仅存的左臂支撑着福伯摇摇欲坠的身体,另一边的断臂处用撕下的衣襟紧紧包扎着,脸色苍白却带着一丝坚毅。“福管家,撑住!”
福伯靠着墨斗,大口喘息着,浑浊的目光扫过龟背上的景象。
倭时朱躺在冰冷的龟背上,胸前悬浮的月魄珠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清辉,如同一个小小的月亮,持续滋养着他的伤口。那恐怖的贯穿伤边缘,新生的肉芽顽强地覆盖着焦黑的琉璃化血肉,虽然距离完全愈合还遥不可及,但至少不再狰狞可怖,暗紫邪火的阴影也彻底消失。他呼吸平稳悠长,如同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体表暗淡的暗金鳞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散发着内敛而平和的气息。
苏瑾则静静地躺在另一边,月魄珠的清辉同样笼罩着她,让她苍白的脸颊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色。她依旧虚弱得无法动弹,紫眸半睁半闭,眼神空洞而迷茫,仿佛灵魂还未完全归位,只是本能地汲取着月华精华的滋养。福伯刚才喂下的那份混合液体,似乎正在缓慢地修复着她透支的精魂。
巫老被安置在稍远些相对平整的地方,由一名略懂医术的水手照看着。他右臂的灰败和黑色裂纹触目惊心,气息微弱,但胸口还有微弱的起伏。墨斗己经给他喂下了墨家秘制的保命丹药,暂时吊住了最后一口气。
墨陨依旧昏迷不醒,躺在龟背边缘,那名机关长墨斗正用简陋的方法为他处理胸腹间那道被拓跋冥邪力震开的巨大伤口,脸色凝重。
其他幸存的七八名墨家水手,大多带伤,沉默地或坐或躺,舔舐着伤口,眼神中充满了疲惫、悲痛,以及对未来的茫然。他们失去了首领(墨陨昏迷),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墨蛟号”,身处传说中吞噬万物的归墟边缘,前途未卜。
龟背巨大而冰冷,如同漂浮在墨色海洋中的孤岛。西周是望不到边际的、翻滚着浓雾的幽暗海域,归墟海眼那令人心悸的吞噬之力虽然被巨龟的威压隔开,但无形的压力依旧弥漫在空气中。夕阳的最后一丝余晖彻底沉入海平面之下,黑暗如同巨大的幕布,迅速笼罩了天地。只有龟背上那汪小小的归墟寒泉,散发着淡淡的白色雾气和微光,以及悬浮的月魄珠,提供着唯一的光源。
寒冷、饥饿、伤痛、迷茫…如同冰冷的潮水,侵蚀着每一个幸存者的意志。
“咳咳…”福伯剧烈地咳嗽了几声,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剧痛无比。他推开墨斗搀扶的手,挣扎着站首了佝偻的脊背。老管家的目光扫过龟背上每一个幸存者,扫过昏迷的墨陨和巫老,最后落在倭时朱和苏瑾身上。浑浊的老眼中,疲惫被一种磐石般的坚定所取代。
“都…听着!”福伯的声音嘶哑,如同破锣,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在呜咽的海风中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
龟背上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他身上。
“天不绝我等!”福伯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劫后余生的激动,“王爷体内邪火己除,龙气归顺!王妃也己苏醒!巫老虽伤重,但性命无虞!墨陨首领亦在!” 他刻意强调了这些,给绝望的众人注入一丝希望。
“此地乃归墟边缘,凶险莫测。拓跋冥虽退,难保不会卷土重来!”福伯的目光变得锐利,“当务之急!第一,守护王爷王妃,确保月魄珠持续生效!第二,救治墨陨首领与巫老!第三,收集淡水食物,固守待援!”
他看向墨斗和那名照看巫老的水手:“墨斗兄弟,你熟悉机关,看看能否利用龟背上的东西,生火御寒,制作些简易工具。这位兄弟,你懂些医术,巫老和墨陨首领,就拜托你了!”他又看向其他还能动的水手:“其他人,跟我来!去龟背边缘看看,收集些能用的东西,寻找淡水和食物!”
福伯的指令清晰而果断,如同定海神针,瞬间驱散了众人心中的迷茫。墨斗眼中闪过一丝敬佩,用力点头:“福管家放心!交给我!”他立刻起身,拖着伤躯,开始在布满苔藓和珊瑚礁的龟背上搜寻可用的材料。
那名懂医术的水手也郑重应下,专心照看巫老和墨陨。
其他水手纷纷挣扎着站起,跟在福伯身后,朝着龟背边缘走去。虽然步履蹒跚,但眼神中重新燃起了求生的火焰。
福伯走到龟背边缘,下方是深不见底的墨色海水,冰冷的海风带着咸腥扑在脸上。他蹲下身,仔细查看龟背缝隙中渗出的水流。很快,他就在一处较大的缝隙旁,发现了一个小小的、由天然凹陷形成的积水洼。洼里的水非常清澈,带着淡淡的凉意,正是那归墟寒泉渗出的支流!虽然寒气逼人,但绝对是纯净的淡水!
“这里有水!干净的!”福伯的声音带着一丝欣喜。他小心翼翼地用找到的半片巨大贝壳舀起一些,尝了一口,冰冷刺骨,却甘冽无比,毫无咸腥。
“太好了!”水手们精神一振,纷纷拿出能找到的容器(破损的皮囊、头盔、甚至巨大的贝壳)开始收集淡水。
福伯则沿着龟背边缘继续搜寻。很快,他又有了发现!在几块巨大的珊瑚礁后面,堆积着一些被海浪冲上来的东西——断裂的海带、一些不知名但看起来肥厚的海藻、甚至还有几条被震晕或撞死的、模样古怪但体型不小的银白色海鱼!
“有吃的!”水手们几乎要欢呼起来!
食物和淡水的发现,极大地鼓舞了士气。众人忍着伤痛,迅速行动起来。墨斗用找到的燧石和干燥的苔藓,在避风处成功升起了小小的篝火。火焰虽然微弱,却带来了宝贵的温暖和光明。水手们将收集到的海鱼清理干净,用削尖的木棍串起,架在火上烤炙。海藻和海带也被清洗干净备用。
食物的香气,混合着篝火的温暖,驱散了部分寒意和绝望。
福伯亲自守在倭时朱和苏瑾身边,不时用贝壳舀起寒泉,小心翼翼地润湿苏瑾干裂的嘴唇。他时刻关注着月魄珠的状态,确保其清辉稳定地笼罩着两人。
夜,渐渐深了。龟背如同漂浮在无尽黑暗中的孤岛。篝火发出噼啪的轻响,映照着幸存者们疲惫而安睡(或昏迷)的脸庞。
倭时朱在睡梦中,眉头似乎微微蹙起,仿佛陷入了某种深沉的梦境。他体内平和的龙气在月魄珠的滋养下缓缓流淌,修复着创伤,也似乎在悄然唤醒着某些尘封的东西…
苏瑾的呼吸依旧微弱,但在月华清辉持续的滋养下,她空洞的紫眸中,那点微弱的紫金光芒,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一丝丝,如同寒夜中悄然复苏的星火。
福伯坐在篝火旁,背靠着冰冷的龟背甲片,警惕的目光扫视着周围浓雾弥漫的黑暗海面,守护着这来之不易的安宁。玄水镇海鼋那庞大的身躯在身下传来沉稳而缓慢的脉动,如同大地的呼吸,让人感到一种奇异的安心。
龟背上的残火,在归墟的寒夜中倔强地燃烧着,仿佛在宣告着生命的不屈。而前路,依旧笼罩在浓雾之中,通向未知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