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讯室的铁皮门被撞开时，齐磊正蜷缩在墙角啃指甲。
陆昭注意到他后颈的皮肤泛着青灰——和自己后颈那串05号编号的颜色一模一样。
"三天了。"沈烬的军靴碾过满地碎玻璃，阴影罩住齐磊的脸，"你说你是做饭的，那为什么微型发射器里存着联盟物资点坐标？
为什么炸弹引信上沾着实验体特有的再生液？"
齐磊的指甲缝渗出血珠。
他突然抬头，眼睛红得像被剥了皮的兔子："你以为就我一个？"他的声音发颤，"军部在联盟安了五年钉子，高层里至少还有两个——他们连沈指挥官你的作息表都记在小本子上！"
陆昭的共生菌在齿根猛地一跳。
她看见沈烬的喉结动了动，指节捏得发白，却还是稳住声音："名字。"
"我不知道！"齐磊突然嚎起来，"他们用再生液控制我们，说不听话就把我们丢回实验室！
那些白大褂会把我们按在手术台上，用高压水枪冲掉再生菌，让我们慢慢变成丧尸——"他猛地抓住陆昭的裤脚，"你也是实验体，你知道的！
他们当年杀了07号，现在又要......"
"够了。"沈烬扯住陆昭的手腕把她拽到身后。
陆昭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己经蹲了下去，犬齿刺破了下嘴唇。
共生菌在血管里翻涌，齐磊记忆里的画面闪回：白大褂举着针管逼近缩成一团的少女，她后颈的编号是07，和陆昭的05一样青灰。
"带下去。"沈烬对守在门口的队员点头，目光扫过陆昭流血的嘴角时顿了顿，"去医疗帐篷处理伤口。"
陆昭没动。
她盯着齐磊被拖走时蹭在地上的血痕，那血珠在水泥地上滚了两滚，突然开始快速凝结——和她受伤时的愈合速度分毫不差。
"昭昭。"沈烬的声音放软了些，"先处理伤口。"
她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在抖。
三年前被丢进废墟时，她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实验体残次品。
现在齐磊、莫言，还有那个07号......军部到底造了多少个"共生菌小姐"？
医疗帐篷的消毒水味呛得人睁不开眼。
陆昭任由护士涂药，目光透过帐篷缝隙望向沈烬的方向——他正站在指挥车前，对着对讲机快速下达指令，肩章在夕阳下泛着冷光。
"昭昭姐？"小护士的棉签在她唇上顿住，"你又在看沈指挥官？"
陆昭一把打掉棉签，痞气地笑："小丫头懂什么，我这是在算今晚他该赔我几包压缩饼干。"
可等她摸黑溜进沈烬的帐篷时，怀里揣的不是要债的账本，而是藏了半块从厨房顺来的巧克力。
帐篷里的煤油灯晃着暖黄的光，沈烬正低头整理文件，军大衣搭在椅背上，后颈的伤疤在灯光下泛着淡粉——那是三年前军部背叛时留下的弹痕。
"沈指挥官。"陆昭故意放轻脚步，却还是惊得他抬头。
沈烬的眼神从警惕到放松，只消了半秒："伤口处理好了？"
"没。"陆昭在他腿上，手指勾住他领口，"疼得睡不着。"
共生菌在齿根发烫。
她盯着他跳动的喉结，突然低头咬住他颈侧。
沈烬的身体猛地一僵，却没有推开她。
血液的甜腥味在嘴里蔓延，这次共生链接没有传来任何情绪波动，只有稳定的心跳声，一下，两下，像敲在她心尖上。
"我想让你记住。"她松开口，舔了舔他颈侧的血珠，"我站在你这边。"
沈烬的手扣住她后腰，呼吸喷在她耳后："你早就在我心里了。"他低头吻住她，带着铁锈味的吻里裹着化不开的温柔，"从你咬我的第一口开始。"
陆昭的眼眶突然发酸。
三年来她见过太多背叛，可此刻沈烬掌心的温度透过衣料烫着她的腰，比任何誓言都可信。
后半夜的风卷着沙粒拍在帐篷上。
陆昭裹着沈烬的军大衣坐在床沿，看着他伏在桌上打盹。
共生菌突然泛起冷意——是莫言的情绪。
她摸黑溜出帐篷，囚笼方向的守卫正靠在树桩上打盹。
"莫言。"她隔着铁栏轻声唤。
黑暗里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
莫言的脸慢慢凑近，瞳孔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又来偷记忆？
这次想看什么？
实验档案？"
陆昭的犬齿刺破指尖，按在铁栏上。
共生菌顺着金属蔓延，记忆碎片如潮水涌来：
"第七批实验体01-07号，目标：共生菌与人类的完全融合。"
"01号暴毙，02号失控，03号......"
"07号生命体征稳定，共生菌活性98%。"
"实验体07号逃逸，启动猎杀程序。"
陆昭猛地缩回手，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印。
07号没死？
那她后颈的05号，和齐磊、莫言身上的编号，又意味着什么？
"惊喜吗？"莫言的笑声像生锈的齿轮，"你以为自己是唯一的幸存者？"
"够了。"陆昭甩了甩发疼的脑袋，转身时撞翻了守卫的水壶。
"陆昭！"
沈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裹着军大衣跑过来，额发被风吹得乱翘："大半夜乱跑什么？"
"看星星。"陆昭扯了扯他的衣袖，"明天联盟会议，你要夸我。"
"夸。"沈烬揉了揉她的发顶，"夸你是联盟最厉害的小骗子。"
第二天的联盟会议开得比预想中顺利。
沈烬站在临时搭的讲台上，身后是齐磊的微型发射器和炸弹："齐磊是军部的眼线，己经交代高层有其他卧底。
但我要告诉大家——"他转头看向陆昭，"是她发现了齐磊的破绽，是她用共生菌读取记忆，救了我们所有人。"
台下有人小声嘀咕："可她是实验体......"
"实验体怎么了？"沈烬的声音陡然提高，"三年前我被军部背叛时，是实验体陆昭咬了我，用她的命换我活下来；三天前是她扑向炸弹，用她的牙撕开齐磊的伪装。
在联盟，命比编号金贵，心比血统干净！"
陆昭望着台下逐渐安静的人群。
有人递来水囊，有人对她点头，连最开始反对她的老周都挠着头说："昭昭丫头，下回缺压缩饼干跟我说。"
她突然明白沈烬说的"家人"是什么意思。
不是血缘，不是身份，是在她扑向炸弹时，身后有一群人跟着冲上来；是在她说"我害怕"时，有个声音说"我陪你"。
变故发生在夕阳西沉时。
第一声爆炸响起时，陆昭正和小护士分巧克力。
气浪掀翻了桌板，沈烬的手精准地护住她后颈，把她按在墙角。
"守住物资点！"沈烬的声音混着爆炸声传来，"医疗组跟我来！"
混乱中，陆昭看见囚笼方向的铁链被扯断。
莫言站在火光里，笑得像个疯子："以为清了齐磊就安全了？
真正的共生体——"
一支麻醉针破空而来，精准扎进他后颈。
莫言的话卡在喉咙里，缓缓倒向燃烧的帐篷。
陆昭顺着针的方向望去，沈烬正握着麻醉枪，军大衣被火光照得发亮。
"他们来了。"沈烬转身时，陆昭看见他眼里的冷光，像极了三年前在丧尸潮里杀出血路时的模样。
夜风卷着焦味扑进鼻腔。
陆昭摸了摸后颈的05号，那里的青灰色不知何时淡了些。
共生菌在血管里轻轻震颤，像在预告一场暴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