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人民医院急诊科的自动门向两侧滑开，苏沐白的皮鞋踩在消毒水渍上发出黏腻声响。
他的Burberry风衣下摆扫过护士站的台面，撞翻了一盒医用棉签。
"O型阴性血，六袋。"他的警官证拍在取血窗口的玻璃上，金属徽章在荧光灯下泛着冷光，"省厅刑侦总队紧急调拨。"
值班护士的圆珠笔在登记簿上顿住："调血单呢？"
她的视线扫过苏沐白沾满雨水的肩章，"现在规定必须要有..."
"人命关天！"苏沐白突然抓住护士的手腕，袖口露出的百达翡丽表盘停在01:47，"女溪镇肝破裂大出血患者，是当年缅甸诈骗案的特情人员！"
他的拇指在护士腕动脉处施加恰到好处的压力，"耽误了案情你负责？"
冷藏柜的警报声刺破走廊寂静。
护士慌乱地取出六袋血浆，塑料袋在苏沐白手中碰撞出沉闷声响。
"签字..."她的圆珠笔在纸上划出颤抖的波浪线。
苏沐白抓起笔在取血单上签下"吴晓妍"三个字，笔锋凌厉得像解剖刀。
转身时风衣下摆扫落了墙上的感染控制流程图，纸张在身后纷纷扬扬如雪片。
停车场里，GL8的车门敞开着，雨水在真皮座椅上积成小洼，苏沐白将血浆袋塞进车载冰箱。
导航屏幕亮起，显示"贵阳→毕节 220公里"。
引擎轰鸣的瞬间，后座突然传来金属碰撞声，菲奥娜的金发从毯子下露出来，她的德语口音被雷声割裂："后...后备箱..."
苏沐白猛踩刹车，菲奥娜的行李箱滑到座椅间隙，密码锁弹开露出里面的卫星电话和美金现钞。
"你他妈什么时候上车的？"他的指节在方向盘上泛白，"这是中国，不是慕尼黑黑市！"
"吴晓妍冻结了你在瑞士的账户。"
菲奥娜爬向前排，Issey Miyake的褶皱裙上沾着机油，"但她在慕尼黑大学留学时的账户..."
她的指尖在平板电脑上滑动，调出某德国银行的转账界面，"还留着我们当年合租时的联名权限。"
雨刷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水痕。
苏沐白瞥见转账金额栏的3,000,000欧元，和备注栏的"Lebeende Operation"（救命手术）。"联名账户？"
他的冷笑声混着雨声，"2021年你往里面存的可都是黑钱。"
菲奥娜的蓝眼睛在仪表盘微光中变成深紫色："所以现在它最适合洗白。"
她的指甲敲击屏幕，调出女溪镇医院的实时监控——
白发苍苍的苏治国正被推进手术室，"主刀医生是我表哥，海德堡大学医学院的肝移植专家。"
导航突然重新规划路线，避开三个交警检查站。
苏沐白踩下油门时，中控台弹出钟若曦的来电显示，"接。"他甩方向盘避开积水坑，血浆袋在冰箱里轻轻碰撞。
"苏台长！"钟若曦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吴检带人搜查了铜仁路公寓，找到了..."
背景音里传来文件翻动的哗啦声，"你父亲茶园的全部账本！"
菲奥娜突然抢过手机："蠢货！那些是做过手脚的假账！"她的德语脏话像子弹般喷射，"真的在..."
"在我书房《证券分析》的夹层里。"苏沐白接过话头，GL8在高速入口甩出漂亮漂移，"告诉吴晓妍，查账时注意2020年7月的缅甸茶叶进口单。"
ETC感应器亮起绿灯的瞬间，他瞥见后视镜里闪动的警灯。
暴雨中的高速路像条黑色缎带。
菲奥娜用卫星电话拨通慕尼黑，德语医疗术语混着雷声在车厢里回荡。
"需要争取西小时。"她挂断电话时，平板电脑上显示手术首播画面，"表哥说老爷子肝脏像被揉烂的报纸。"
车载电台突然插播紧急新闻："...省检察院反贪局对苏治国涉嫌洗钱案展开调查..."
女主播的声音被电磁干扰割裂，"...其子苏沐白副台长己停职接受..."
苏沐白关掉收音机，打开储物格取出警灯吸在车顶。
红蓝光束穿透雨幕时，他踩下油门将车速提到160km/h。"假警灯？"
菲奥娜挑眉，手指无意识着安全带锁扣，"你越来越像你父亲了。"
"正版警用装备。"苏沐白亮出手机里的电子调令，"吴晓妍去年给我的特别协查权限。"
他的冷笑声淹没在雷声中，"讽刺的是...有效期到明天早上八点。"
雨幕中出现岔路口指示牌。菲奥娜突然抓住方向盘："走老路！"她的指甲陷入真皮包裹。
"新寨隧道有检查站！"GL8冲下匝道时，右后轮在积水里打滑，后备箱传来血浆袋翻倒的闷响。
— — —
女溪镇卫生院的红十字标志在雨中忽明忽暗。
苏沐白踹开急诊室大门时，血浆袋上的冷凝水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袖口。
"让开！"他撞开举着点滴架的护士，冷藏袋砸在手术室准备台上发出沉闷声响，"O型阴性血，做交叉配型！"
手术灯下，苏治国的脸色蜡黄如旧报纸。
心电监护仪的警报声与窗外的雷声共振，将"68/40"的血压值映在瓷砖墙上。
主刀医生抬头看了眼苏沐白，口罩上的海德堡大学校徽被血迹染红半边。
"肝静脉破裂，失血3000ml。"医生的德语口音让医学术语像咒语，"需要显微缝合器械..."
他的手套指向角落生锈的消毒柜，"这里只有普通手术刀。"
菲奥娜的金属行李箱弹开，德国制造的精密器械在无影灯下泛着冷光。
"3-0血管缝合线。"她将器械递给护士长时，腕间的伯爵手表滑到肘部，"还有这个..."
一小瓶淡蓝色药剂从她领口暗袋滑入手术器械盘。
走廊突然传来嘈杂脚步声。
钟若曦的浅灰色制服裙出现在观察窗上，她的对讲机天线戳破了窗帘："吴检！手术室在这边！"
苏沐白转身时撞翻了器械车，手术刀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
吴晓妍的检察官制服肩章上还带着雨水，发梢的水珠滴在案卷袋的封口处。
"苏沐白，"她的声音比手术刀还冷，"这是搜查令。"
菲奥娜突然插入两人之间，她的金发扫过苏沐白染血的衬衫："病人正在大出血！"
她的德语口音让英文单词像子弹，"就算死刑犯也有医疗权！"
心电监护仪突然发出长鸣。
主刀医生从手术帘后探出头："心脏停搏！除颤器！"
护士慌乱地推来的设备插头与墙面插座不匹配，火花溅在苏治国的病号服上。
吴晓妍的案卷袋掉在地上，X光片和账本散落一片。
她扑向除颤器的动作让检察官制服纽扣崩飞两颗："200焦耳！准备！"她的手掌压在除颤器手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发白。
苏沐白看着吴晓妍的侧脸被除颤器的反光照亮，睫毛在颧骨上投下细碎阴影，就像那年解剖课，她给实验兔做心脏复苏时的表情。
"有心跳了！"护士的惊呼声中，钟若曦正弯腰捡拾散落的文件。
她的指尖在某张茶叶进口单上停顿——缅甸仰光海关的印章旁，还有个模糊的缅文批注。
菲奥娜突然抢过文件："这是医疗物资进口凭证！"
她的指甲划过某行小字，"2020年缅甸儿童基金会捐赠的急救设备..."德语单词像机关枪扫射，"你们检察官连人道主义物资都查？"
窗外一道闪电劈过，停电的瞬间应急灯将人影投在墙上。
苏沐白趁机捡起掉落的药瓶塞进口袋，玻璃瓶身的德文标签擦过他掌心的疤痕——那是卧底任务留下的弹孔。
"苏台长..."钟若曦突然拽住他的衣角，声音压得极低，"账本第七页..."她的嘴唇几乎贴到他耳廓，"有吴检的签名..."
发电机轰鸣着恢复供电。
吴晓妍正在手术台边调整输血速度，检察官制服的袖口浸在血水里。"血压90/60。"
她摘下听诊器时，锁骨下方的牙印疤痕从领口露出来，"还需要两袋血浆。"
苏沐白看向监护仪，父亲的心率曲线像崎岖的山路。
他的手机在口袋震动，江薇嫚发来的茅台股票交易截图显示：487万己转入女溪镇医院账户。
"我去血库。"他转身时踩到菲奥娜的行李箱，美金现钞撒了一地。
百元美钞上的富兰克林头像被血迹染红，像某种诡异的图腾。
走廊尽头的血库铁门挂着生锈的锁。
苏沐白掏出瑞士军刀撬锁时，吴晓妍的声音从背后传来："2020年7月12日。"
她的手指按在门框上，指甲缝里还带着手术室的血迹，"你从缅甸带回的到底是茶叶还是毒品？"
锁舌弹开的声响像手枪上膛。苏沐白拉开铁门，冷藏柜的冷气扑面而来："是奎宁。"
他的指尖拂过药箱上的德文标签，"缅甸山区疟疾特效药..."血浆袋的塑料包装在他手中簌簌作响，"用茶叶罐走私的。"
吴晓妍的瞳孔在应急灯下收缩成针尖大小。
她的检察官证从口袋滑落，内页夹着张泛黄的照片——
扎着麻花辫的少女在女溪镇小学门口分发药片。
"那批药..."她的声音突然哽住，"救了两百多个孩子..."
手术室突然传来欢呼声。
苏沐白抱着血浆袋冲回去时，看见监护仪上的心率曲线己趋于平稳。
菲奥娜正在缝合切口，德国制造的持针器在她指间翻飞如蝶。
钟若曦悄悄将账本塞回文件堆，第七页的签名处被撕去一角，她的唇语在嘈杂中清晰可辨："吴检批的特别经费..."
暴雨拍打着卫生院斑驳的玻璃。
苏沐白靠在墙上，看着吴晓妍脱下手套，素银戒指在无影灯下泛着血光。
她的睫毛在脸上投下扇形阴影，就像当年在女溪河边，她数着药片分给发烧的孩子们时一样。
"苏沐白。"她突然抬头，声音轻得像手术刀划过纱布，"茅台股票明天会涨回1850元。"
她的指尖在病历本上画了个K线图，"十点零七分抛..."
菲奥娜的卫星电话突然响起，德语咆哮声震得话筒发颤。
她挂断后脸色煞白："SEC冻结了慕尼黑账户！"她的行李箱弹开，露出底层的手枪轮廓，"吴检察官，你干的？"
吴晓妍的检察官证啪地合上："国际刑警组织红色通缉令。"
她的靴跟碾过地上的美金现钞，"涉嫌洗钱3.2亿欧元。"
窗外的闪电照亮她嘴角的冷笑，"巧的是...签发人是我大学室友。"
苏沐白的手机亮起，江薇嫚发来的语音带着哭腔："学长...我的巴黎账户也被冻结了..."
背景音里是法语广播的财经新闻，"他们说...说我们操纵茅台股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