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台大楼顶层的落地窗外,乌云压得极低,将整座城市笼罩在铅灰色的阴影里。
苏沐白站在茶水间的玻璃镜前,看着镜中歪斜的领带,指节捏着布料的力道重得几乎要将其扯裂。
昨夜汪语晗发来的短信还在手机屏幕上跳动:"明早十点,我的办公室,别让我等太久。"
茶水间的咖啡机发出"咕嘟咕嘟"的3'煮水声,混着实习生们压低的窃笑,像无数根细针在扎他的耳膜。
"苏副台长,您的拿铁。"新来的实习生双手递过咖啡杯,目光却忍不住瞟向他衬衫第二颗错位的纽扣——
那是今早匆忙间扣错的,此刻正像个刺眼的嘲笑。
苏沐白接过咖啡,滚烫的液体溅到手背,他却浑然不觉。
走廊尽头,汪语晗的助理抱着文件匆匆而过,高跟鞋声由远及近,又突然拐进安全通道,仿佛刻意避开他的视线。
十点整,苏沐白站在汪语晗办公室门前。
胡桃木门板上的金色名牌在灯光下泛着冷光,"汪语晗 台长"几个字像是某种权力的图腾。
他抬手敲门的瞬间,门突然从内侧拉开,汪语晗倚在门框上,香奈儿套装的珍珠胸针随着呼吸轻轻晃动,"我还以为你要旷工。"
她侧身让开时,苏沐白闻到了与洪山酒店那晚如出一辙的橙花香,只是混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烟味。
办公室里弥漫着古巴雪茄的气息,烟灰缸里躺着半截未熄灭的烟头。
汪语晗绕到办公桌后,修长的手指划过真皮座椅,"坐。"她从抽屉里取出一叠文件,摔在桌面上发出闷响,"乌蒙市后续报道方案,钟书记要求三天内出初稿。"
苏沐白瞥见文件边缘露出的照片——
那是他与吴晓妍在机场的背影,不知被谁偷拍,放大到能看清吴晓妍拽着他领带的动作。
"汪台这是什么意思?"苏沐白的声音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
窗外突然炸响一声惊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在玻璃上,将两人的身影映得扭曲变形。
汪语晗摘下珍珠胸针,在指间把玩着,金属针尖折射出细碎的光,"你说呢?吴检察官在日内瓦的生活可精彩得很,听说和当地的华裔律师走得很近。"
这句话像一记重锤砸在苏沐白心口。
他猛地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你调查她?"
汪语晗突然笑出声,笑声清脆得如同瓷器碎裂,"我只是关心下属的感情生活。"
她绕到他面前,高跟鞋的高度让两人视线平齐,"不过比起这个,我更关心..."
她的指尖划过他喉结,"你什么时候搬来和我一起负责新闻中心?"
苏沐白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冷的书柜。
书架上陈列着汪语晗历年来的奖杯,水晶底座在闪电的映照下泛着幽蓝的光。
"汪台,我记得你说过井水不犯河水。"他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就不怕东窗事发?"
汪语晗突然扯开他的领带,丝绸布料擦过脖颈的触感让他浑身紧绷,"东窗事发?"
她凑近他耳畔,温热的呼吸混着雪茄味喷在皮肤上,"你觉得是你前程尽毁的可能性大,还是我这个有靠山的台长大人?"
就在这时,办公桌上的座机突然响起。
汪语晗瞥了眼来电显示,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是吴检察官的越洋电话,要不要接?"
苏沐白的心跳几乎停滞,看着她按下免提键。
电话那头传来吴晓妍熟悉的声音:"沐白,我这边有个重要的国际研讨会,可能要延长一个月..."
汪语晗故意将手机靠近苏沐白,指尖在他胸前游走,"苏副台长正在和我讨论工作呢,他说很期待你的归来。"
挂断电话后,苏沐白的太阳穴突突首跳。
汪语晗松开他,坐回真皮座椅,二郎腿,"考虑清楚,这可是双赢的局面。"
她将一份文件推到他面前——是省台的股权分配方案,"只要你点头,你就是仅次于我的第二大股东。"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雨水顺着玻璃蜿蜒成河,模糊了远处的高楼大厦。
苏沐白盯着那份文件,终于明白这场权力游戏从一开始就是精心设计的陷阱。
暴雨冲刷着省台大楼的玻璃幕墙,将午后的阳光搅成细碎的光斑。
苏沐白站在汪语晗办公室外的消防通道里,手机屏幕在昏暗的光线下泛着冷白。
他反复看着吴晓妍发来的最后一条消息:"等我回来,给你看阿尔卑斯山的星空。"
配图是她在雪地里的自拍,睫毛上落着晶莹的雪花,笑容灿烂得能融化寒冬。
而口袋里,那份股权分配协议正硌得他肋骨生疼。
"苏台长好雅兴,在这儿躲清闲?"熟悉的女声突然从身后传来。
苏沐白转身,只见汪语晗倚在防火门上,手里端着一杯红酒,猩红的液体在水晶杯中轻轻摇晃。
"怎么,想清楚了?"她走近时,苏沐白注意到她颈间戴着一条新的钻石项链,正是上周珠宝杂志封面推荐的限量款。
"汪台,我考虑了一下。"苏沐白深吸一口气,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你如此逼我,不讲信用道义,这个常务副台长,我不干了。"
他掏出那份协议,重重拍在消防栓上,纸张与金属碰撞出清脆的声响。
"老子自己辞职,你这样做,不知足的言行,也不怕哪天被人实名举报,把你美好前程葬送了,弄得你一个家庭破裂?"
汪语晗的笑容瞬间凝固,红酒顺着杯壁缓缓流下,在地毯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实名举报?"
她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在封闭的空间里回荡,惊得头顶的声控灯一阵闪烁,"苏沐白,你以为你有证据?那些照片?还是洪山酒店的房卡?"
她步步紧逼,高跟鞋的鞋跟敲击地面,像死神的鼓点,"别忘了,你的调令还在我手里,只要我一句话..."
"是吗?"苏沐白突然扯开衬衫领口,露出那枚刻着"Property of Prosecutor Wu"的袖扣。
"你以为我会毫无准备?"他从口袋里掏出录音笔,红色的指示灯在黑暗中格外醒目,"洪山酒店那晚,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录下来了。"
汪语晗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手中的红酒杯"啪"地摔在地上,玻璃碎片溅在她精致的高跟鞋上。
窗外的雨不知何时停了,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亮了苏沐白坚定的脸庞。
"你不敢毁掉我,因为一旦我出事,这些证据就会出现在纪委和吴检察官手里。"
他将录音笔放回口袋,声音冷得像冰,"从今天起,我们井水不犯河水,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转身离开时,他听见身后传来汪语晗压抑的啜泣声,但他没有回头。
走出省台大楼,夕阳的余晖洒在街道上,给一切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苏沐白掏出手机,给吴晓妍发了条消息:"等你回来,我们去看真正的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