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晓妍的白大褂口袋里,手机突然震动起来。
她正踮着脚尖从实验室顶柜取硫酸铜溶液,玻璃瓶碰撞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来电显示"二哥"两个字在屏幕上跳动,她皱了皱眉——这个时间吴刚应该正在省城谈建材生意。
"喂?哥你..."
"晓妍!记住青花巷37号仓库!"吴刚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背景里金属撞击的巨响震得手机听筒嗡嗡作响,"账本在消防栓后面,红色U盘是..."
一声闷响突然截断话语,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
吴晓妍的手指猛地收紧,试管架被她碰翻,六支试管相继砸在大理石台面上,迸裂的玻璃碎片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斑。
"哥?"她的声音卡在喉咙里,指甲无意识地在实验台表面刮出几道白痕。
电话那头只剩下粗重的喘息声,还有皮鞋碾过碎石的声响,由近及远。
苏沐白正在整理溶洞开发方案,闻声抬头时,看见吴晓妍的脸色瞬间褪去血色。
她扯下白大褂的动作太急,纽扣崩飞出去,在阳光下划出一道银线,最终滚落到他的皮鞋边。
"出什么事了?"
吴晓妍己经冲到了实验室门口,帆布鞋带散开拖在地上。
她转身时马尾辫甩出一道弧线,发梢扫过门框上挂着的元素周期表,塑料薄膜哗啦作响:"我哥可能出事了!"
苏沐白抓起西装外套追出去时,走廊上只剩下晃动的消防门。
他弯腰捡起吴晓妍掉落的工作证,塑料封套还带着体温,照片里的她穿着硕士服,笑容明亮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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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花巷37号仓库的铁门虚掩着,门轴生锈的吱呀声在黄昏里格外刺耳。
吴晓妍踹开门时,夕阳正透过气窗斜射进来,将地面那滩暗红照得如同融化的玛瑙。
吴刚仰面倒在建材样品中间,后脑渗出的血己经浸透了样品画册,彩页上的大理石纹理被染成诡异的绛紫色。
"哥!"吴晓妍的膝盖重重砸在水泥地上,她抓起吴刚的手腕,表盘己经碎裂,秒针定格在4点17分。
他的指甲缝里嵌着几丝深蓝色纤维,在夕阳下泛着化纤特有的光泽。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吴晓妍正用颤抖的手指翻开吴刚的外套内袋。
一张被血浸透的收据黏在布料上,隐约可见"荣鑫建材"的印章和半个指纹。
她突然被一股大力拽起来,苏沐白的手掌紧紧包裹住她沾血的手指。
"别破坏现场。"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呼吸喷在她耳后激起一片颤栗。
警车刺眼的蓝光透过气窗在他们脚边闪烁,像一汪被搅动的水。
法医白静蹲下身时,乳胶手套与血泊接触发出黏腻的声响。
她拨开吴刚的衬衫领口,金属镊子尖端在锁骨位置停留:"三处平行挫伤,间距3.5厘米..."镊子突然夹起一片透明薄片,"防暴棍橡胶套碎屑。"
"但致命伤是后脑撞击。"刑警队长用钢笔指着地面血迹喷射状纹路,"自己摔倒的痕迹很明显。"
吴晓妍猛地挣开苏沐白的手:"我哥是退伍兵!怎么可能在平地上..."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白静悄悄对她摇了摇头,镜片后的眼睛瞥向正在做记录的年轻警员胸前,执法记录仪的红色指示灯亮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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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仪馆的冷气出风口嗡嗡作响。
吴晓妍盯着化妆师给吴刚缝合后脑伤口,针线穿过头皮的噗嗤声让她攥紧了拳头。
苏沐白递来的热可可己经凉透,纸杯外凝结的水珠滴在她裤脚,晕开深色的圆点。
"荣鑫建材的法人叫马荣。"苏沐白把平板电脑转向她,屏幕上西装革履的男人正在剪彩,金丝眼镜反射着冷光,"你哥上周刚起诉他伪造检测报告。"
吴晓妍的指甲陷进掌心。
监控录像里,马荣的奔驰车在案发前一小时驶入仓库区,但正对37号仓库的摄像头"恰好"故障。
画面定格在奔驰车尾灯上,车牌被泥浆故意遮盖,只露出"K·88"的字样。
"证据不足。"白静脱下手套扔进医疗废物桶,"橡胶棍碎屑是最新批次的警用装备,全城二十七家安保公司都在用。"
她突然压低声音,"但锁骨伤口的角度...是有人从背后勒住他,再用棍子顶住咽喉。"
走廊突然传来脚步声。
江雨瑶的高跟鞋敲击大理石地面像机关枪扫射,她裹着Burberry格纹风衣闯进来。
香水味瞬间压过了防腐剂的气息:"沐白!溶洞项目..."她的视线落在吴晓妍身上,突然噤声。
苏沐白挡在两人之间:"江小姐,这里是殡仪馆。"
江雨瑶的嘴唇抿成一条线。
她从爱马仕包里抽出文件夹,刻意避开吴刚的遗体:"省厅要求补充地质灾害评估。"
文件最后一页的签名栏里,龙飞凤舞地签着"马荣"两个字——作为特邀专家。
吴晓妍突然笑起来,笑声在停尸间里回荡显得格外瘆人。
她抓起解剖台上的手术剪,咔嚓剪下一缕吴刚的头发装进证物袋,发丝与金属台面摩擦发出细碎的沙沙声。
"告诉马专家..."她把证物袋塞进衬衫口袋,纽扣刮过布料发出刺啦一声,"我会亲自去听他的地质讲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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