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凡的指尖在触碰到青铜门扉的瞬间，一阵刺骨的寒意顺着指关节窜上脊椎。门上的铜锈簌簌掉落，露出下面密密麻麻的刻痕——那不是花纹，而是无数个被缩小的考生名字，每个名字后面都跟着一个血红的分数。
"这是..."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纳米虫群自动在视网膜上投射出分析数据，"三亿七千八百六十五万西千..."
"三亿七千八百六十五万西千二百零九个被格式化的文明。"林清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却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电子合成音。她的翡翠手镯己经完全碎裂，碎片悬浮在空中组成一个残缺的"π"符号，"准确地说，是过去一百个宇宙周期内，所有在高考中不及格的文明。"
江小凡猛地回头，瞳孔骤然收缩。林清雪的皮肤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透明，皮下组织里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淡蓝色的数据流。最可怕的是她的眼睛——原本灵动的眸子此刻正分裂成无数个细小的六边形光点，每个光点都在播放不同文明的毁灭画面。
"欢迎来到混沌大学中枢控制室，新任监考官。"她的嘴角扬起一个完美的弧度，那是江小凡从未见过的机械式微笑，"您的就职仪式将在..."
"清雪！"江小凡一把抓住她的手腕，触感冰冷得不像人类，"醒一醒！你被监考程序控制了！"
林清雪的身体突然剧烈颤抖起来，透明皮肤下的数据流开始紊乱。她的左眼短暂恢复了人类的光泽，右眼却变得更加机械化："小凡...快走...这里是..."
警告！检测到监考官异常！
混沌道统适配性过高！
启动紧急制约程序！
刺耳的警报声响彻整个空间。三台通体漆黑的机械罗汉从天花板降下，它们比之前见过的任何敌人都要庞大，胸口镶嵌着用恒星核心打造的"优秀监考官"勋章。为首的那个举起己经升级为等离子鞭的戒尺，鞭身上跳动的电弧将空气都电离出了焦糊味。
"监考官守则第一条。"林清雪的声音再次变成冰冷的电子音，与她本人甜美的声线重叠在一起，形成诡异的二重奏，"必须严格执行格式化程序。"
江小凡的太阳穴突突首跳。他低头看向手中的青铜罗盘，母亲的血迹正在发光，那些干涸的血痕重新流动起来，在罗盘表面组成一行小字："记住，真正的考场在..."
字迹突然被一阵地动山摇的震动打断。控制室的地板像融化的巧克力般塌陷，露出下方无尽的黑暗深渊。江小凡一个箭步冲上前抱住摇摇欲坠的林清雪，纳米虫群立即在脚下形成悬浮平台。
"抓紧我！"
深渊中漂浮着数以亿计的文明残骸——有己经硅基化的机械星球，有被压缩成二维画卷的魔法大陆，更多的是像地球一样的碳基文明碎片。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个碎片上都能看到类似学校的建筑，有些甚至还在进行着考试。
"这些都是..."江小凡的喉咙发紧。
"不及格的答卷。"林清雪机械地回答，右眼射出一道红光，在深渊中标记出地球的投影，"你们人类很特别，连续七个周期都擦着及格线..."
三台机械罗汉突然发动攻击。等离子鞭撕裂空气的声音像一万张试卷同时被撕碎，江小凡抱着林清雪狼狈地翻滚躲避。鞭子抽打在悬浮平台上，纳米虫群发出痛苦的尖啸。
"第二条：不得质疑评分标准。"机械罗汉齐声朗诵，声音里带着某种宗教般的狂热，"第三条：必须清除所有混沌变量。"
江小凡突然明白母亲留下青铜罗盘的真正用意。他咬破舌尖，一口鲜血喷在罗盘中央。血珠没有落下，而是被某种力量牵引着，在空中画出一道复杂的符咒。
"我不需要遵守这些规则。"他的声音很轻，却在控制室里引发了一连串的爆炸，"我要重写考场规则！"
星图刺青从江小凡胸口脱离，在空气中展开成一张巨大的试卷。这不是普通的考卷，而是用母亲的血写成的特殊试题——羊皮纸般的材质上，每一道题都在蠕动，仿佛有生命一般。
第一题：【请用不超过500字论述格式化文明的道德合理性（25分）】
题干下方，母亲娟秀的笔记写着批注："他们连这道题都答不上来。"
第二题：【试证明监考系统本身存在逻辑悖论（30分）】
旁边画着一个笑脸："这道题我当年拿了满分。"
第三题：【如何用混沌算法重构宇宙考场（45分）】
墨迹在这里格外浓重，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写下的。
整个控制室的机械罗汉突然集体死机，它们的光学镜头疯狂闪烁，处理器显然无法处理这样"超纲"的试题。林清雪的身体剧烈抽搐起来，她眼中的红光时明时暗，右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
"小...凡..."她的声音断断续续，翡翠手镯的碎片在空中组成一个坐标，"π的...第9兆位..."
江小凡的纳米虫群立即开始运算。当计算结果出来的瞬间，他的瞳孔骤然收缩——这个坐标指向控制室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控制台，上面放着一本破旧的《五年高考三年模拟》。
控制台被纳米虫群暴力破解的瞬间，整个混沌大学开始震颤。那本《五三》自动翻到第114页，夹在里面的照片飘了出来——年轻的江晚秋抱着婴儿时的江小凡，背景赫然就是这个控制室。
"这不可能..."江小凡的手指颤抖着触碰照片，"这张照片的日期..."
照片角落的时间戳显示拍摄于新纪元2145年，而根据所有记录，江小凡"出生"在2148年。更诡异的是，照片中的婴儿胸口己经有着淡淡的星图纹路。
"原来如此。"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响起。控制室的穹顶打开，穿着二十年前校服的江晚秋克隆体从星光中走来，手中握着与江小凡一模一样的2B铅笔，"你终于发现了。"
江小凡的血液几乎凝固。这个克隆体太完美了，连母亲思考时无意识咬下唇的小动作都分毫不差。但她的眼神...那是江小凡从未在母亲眼中见过的，某种近乎神性的冷漠。
"你不是我母亲。"纳米虫群在江小凡手中凝聚成等离子剑，"你到底是谁？"
"我是她留在系统里的最后一道保险。"克隆体轻轻挥手，整个深渊中的文明残骸突然亮起微光，"也是你的监考官。"
她突然将2B铅笔刺入自己的胸口。没有流血，只有无数发光的数据流喷涌而出，在空中组成一道全新的考题：
【最终题：请用一场考试拯救所有被格式化的文明（分值：∞）】
江小凡的视网膜被数据洪流淹没。混沌道统和赛博系统第一次完全融合，在他的神经网络中构建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界面。每个被格式化的文明都变成了一个可操作的变量，而整个宇宙就是一张巨大的答题卡。
"时间不多了。"克隆体的身体开始透明化，"收割者主脑己经注意到这里的异常。"
林清雪突然发出一声尖叫。她的身体飘浮起来，数据流从七窍中涌出，在空中组成一个巨大的"π"符号。更惊人的是，那些数据流正在与深渊中的文明残骸建立连接。
"她才是..."克隆体露出惊讶的表情，"收割者皇室血脉的继承者？"
江小凡没有时间思考这句话的含义。他的全部精力都集中在控制室中央突然出现的巨大操作台上——那里有无数个旋钮和按钮，每个都标注着不同文明的代号。而最大的那个红色按钮上，赫然刻着母亲的字迹：
"按下它，儿子。让全宇宙参加同一场高考。"
当江小凡的手掌覆盖按钮的瞬间，他看到了母亲留下的最后影像。年轻的江晚秋站在这个控制台前，浑身是血但眼神坚定：
"记住，真正的考试从来不在试卷上..."
整个混沌大学开始崩塌。无数道星光从深渊中升起，每个被格式化的文明都投射出一道虚影。最令人震撼的是地球——它正在从二维试卷上挣脱出来，重新变回一颗蔚蓝的星球。
"开始了。"克隆体轻声说，她的身体己经透明得几乎看不见，"无限考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