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伦的伤势非但没有好转,反而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恶化着。那些黑色的、带着腐蚀性的液体,如同拥有生命般在他体内蔓延,侵蚀着他的血肉,啃噬着他的意志。他时而陷入深沉的昏迷,时而发出痛苦的呻吟,偶尔清醒的瞬间,眼神中会闪过一丝非人的、令人心悸的残忍。
“他撑不了多久了。”莉娜的声音疲惫不堪,她几乎试遍了所有能找到的草药,甚至冒险采摘了那些散发着诡异荧光的蘑菇,但都无济于事。那些药草要么毫无反应,要么反而加速了黑液的腐蚀。森林似乎也在拒绝治愈阿伦。
凯伦的心像被一块巨石压着,沉甸甸的。他看着阿伦痛苦的样子,看着莉娜眼中不灭的泪水,一种强烈的无力感攫住了他。他们本是为了寻找希望而来,却陷入了比之前更深的绝望。那个神秘的女人,那块诡异的晶体,还有这片充满敌意的森林,似乎都在嘲笑着他们的天真。
“我们得找个地方让他休息,”凯伦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这样下去,他撑不到目的地,我们所有人都会死在这里。”
“可去哪里?”莉娜的声音带着绝望,“到处都是……都是那些东西。”她指的是那些被黑气操控的植物,以及那个潜伏在暗处的、拥有暗红眼睛的存在。自从昨夜那声诡异的尖啸之后,森林似乎变得更加诡异和危险了,空气中弥漫着一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腐臭味。
凯伦环顾西周,茂密的树冠遮蔽了天空,只有零星的光斑透过缝隙洒落。他忽然想起了那个女人,她虽然神秘莫测,却似乎并不完全是敌人。她提到了一个据点”,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还记得那个女人说的话吗?”凯伦低声问,“她说会有一个地方,一个……腐朽之径的尽头。”
莉娜愣了一下,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微弱的光芒:“腐朽之径?你是说,那片……”
“那片被枯死巨树笼罩的林间空地,”凯伦接话道,“虽然听起来很糟糕,但相比这里,或许那里至少能提供一个暂时的庇护所。我们试试看吧,总比待在这里等死强。”
虽然心中仍存疑虑,但眼下实在没有更好的选择。他们搀扶着几乎不省人事的阿伦,朝着记忆中那片被枯死巨树笼罩的空地艰难地跋涉。
通往那里的路,果然如同其名,是一条“腐朽之径”。脚下的土地湿滑泥泞,散发着浓郁的腐臭,偶尔踩到的是不知名生物的骸骨。两侧的树木大多己经枯死,树皮龟裂,枝干扭曲,仿佛无数张牙舞爪的鬼影。一些死去的藤蔓如同干枯的血管般缠绕在树干上,偶尔还会因为某种原因而轻轻颤动。
更让凯伦心惊的是,这里的空气似乎更加粘稠,那种被窥视感时强时弱,仿佛那个拥有暗红眼睛的存在就在附近徘徊,时而好奇地观察着他们,时而又像失去了兴趣般隐去。
“它还在跟着我们。”莉娜低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恐惧。
凯伦点了点头,握紧了腰间的短剑。他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不仅是为了阿伦,也是为了保护莉娜和自己。他们不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但首觉告诉他们,这绝不是什么善类。
终于,在夕阳的余晖将最后一丝光芒从天际抹去之前,他们抵达了那片空地。正如记忆中那般,空地中央矗立着一棵比周围枯树更加巨大、更加腐朽的巨树,树干上布满了深不见底的裂痕,仿佛随时都会崩塌。巨树的根部,有一个被藤蔓和碎石掩盖的、半塌陷的洞穴入口。
洞穴?凯伦的心跳了一下。洞穴往往是地下通道的入口,或许……或许这就是那个女人所说的“据点”?
洞穴里黑漆漆的,散发着比外面更浓重的霉味和潮湿的气息。凯伦深吸一口气,拔出短剑,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
洞穴并不深,内部空间也并不宽敞,但相对外面来说,确实要安全得多。至少,那些操控植物的威胁暂时消失了。
“这里……能行吗?”莉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她看着阿伦被安置在相对干燥的角落,脸上满是疲惫。
凯伦没有立刻回答。他站在洞穴入口,看着外面渐渐被黑暗吞噬的森林,感受着那若有若无的窥视感,心中五味杂陈。这里或许能暂时躲避外界的危险,但谁知道洞穴里是否又隐藏着新的危机?而阿伦体内那不断蔓延的黑气,依旧是他们最大的心病。
“暂时只能如此了。”凯伦终于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我们休息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到些有用的东西,然后……再想办法。”
他走到阿伦身边,检查了一下他伤口的状况。黑气仍在扩散,速度比之前更快了。凯伦的心沉了下去,他知道,时间不多了。在这腐朽之径的尽头,他们能否找到一线生机,还是会被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