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厅的顶灯在展柜上投下冷白光圈,李子轩的声音裹着电流杂音刺穿空气:“下一件拍品,灵魂钥匙——传闻能连通阴阳两界的秘钥,起拍价二十万积分。”
林靖远的指节在桌下微微蜷缩。
展柜里那把嵌着红宝石的钥匙泛着不自然的光泽,他记得萧云岫曾说“永昼”核心数据库的钥匙是用陨铁锻造,可眼前这把的金属纹路太过规整,像极了流水线产物。
“唐小棠。”他用鞋尖轻碰对方的椅腿。
“收到!”唐小棠的钻石耳坠闪过一道微光,那是她悄悄启动了内置的微型扫描仪。
下一秒,她的脚趾在他脚背上点了两下——这是“异常”的暗号。
林靖远假装整理袖扣,金属表面反射出钥匙柄的倒影:符文边缘竟有激光雕刻特有的锯齿状痕迹,和赵辰宇提过的实验体芯片纹路如出一辙。
“三十万!”右侧包厢传来举牌声,戴金丝眼镜的男人推了推镜框,林靖远记得他上轮拍走了“驱邪罗盘”。
“西十万!”
“五十万!”
竞价声此起彼伏时,钱疏桐的指尖突然搭上林靖远手背。
她的指甲轻轻掐了个“·—·”的摩斯密码,那是“注意”。
林靖远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正看见眼镜男举牌时眼神突然放空两秒,像是被按了暂停键;而刚以七十万拍下的短发女生,成交后正无意识太阳穴,那动作和S-07档案里记忆清除实验体的微表情分毫不差。
“不是道具本身的问题。”钱疏桐的声音细若蚊蝇,发尾扫过他耳垂,“我用心理暗示试图稳定他们意识,干扰源更像……实时投放的精神毒素。”
林靖远的后颈泛起凉意。
张清棠之前说楚梦瑶的香水含乙醚残留,此刻又出现记忆干扰,这两条线在他脑海里绞成乱麻。
他摸了摸内袋的证物袋,里面的数据团正随着拍卖槌落下的“咚”声急促震颤——那是遇到关键线索时才会有的反应。
“灵魂钥匙”最终以八十万积分被眼镜男收入囊中。
男人接过钥匙的瞬间,林靖远看见他瞳孔骤缩如针,旋即又恢复成麻木的平静,仿佛方才的竞价只是一场幻梦。
“阮星萝该行动了。”林靖远用指节轻叩桌面三下,这是和后勤组约定的“潜入”信号。
他望着后台方向,那里有道极淡的荧光绿标记——是阮星萝留下的“安全”暗号。
凌晨两点,拍卖厅的水晶灯次第熄灭。
阮星萝贴着消防通道的墙根挪动,耳麦里传来林靖远的声音:“监控盲区在后台储物间第三个货架后,剩余两分十七秒。”她咬着微型手电筒,指尖快速转动从校工处顺来的万能钥匙,“咔嗒”一声,储物间的锁开了。
霉味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阮星萝的呼吸一滞。
光束扫过地面,散落的道具碎片让她倒抽冷气:断成两截的罗盘、裂了缝的骰子、缺角的符纸,每一片都带着焦黑的灼烧痕迹。
最里侧的货架后,一道暗门嵌在墙中,门缝处新鲜的刮擦痕迹还泛着金属光泽。
“小阮,保安换班提前了。”林靖远的声音突然急促,“他们正从东侧楼梯上来。”
阮星萝的心跳撞得肋骨生疼。
她扯下发绳,用钢丝穿过暗门锁孔,手腕一抖——锁开了。
暗室里整整齐齐码着记录册,最上面一本摊开着,字迹潦草的钢笔字刺得她眼睛发疼:“实验体17号自愿用童年记忆交换‘治愈药剂’效果,记忆清除率92%,工具人适配度提升至85%……”
“啪!”
阮星萝的血液瞬间凝固。
她猛地转身,正撞进墙角监控摄像头的红光里——有人发现了她。
“阿远哥,撤!”她抓起手机疯狂连拍,转身时撞翻一摞记录册,纸张簌簌落地。
她弯腰去捡,瞥见最底下一页的照片:穿墨色旗袍的楚梦瑶站在实验室里,手里拿着和“灵魂钥匙”一模一样的模具,背景墙上的logo正是“永昼”犯罪集团的标志。
“阮星萝!”耳麦里传来林靖远的低吼,“后门有三个保安,从通风管爬!”
阮星萝咬着牙钻进通风管,后背蹭得火辣辣地疼。
她摸了摸贴在胸口的手机,里面存着足以掀翻整个拍卖局的证据——所谓“灵魂钥匙”不过是诱饵,李子轩在替犯罪集团收集“自愿交出记忆的工具人”。
当阮星萝的脚步声消失在通风管尽头时,林靖远己经重新坐回座位。
他端起红酒杯,酒液在杯壁上拉出一道红痕。
张清棠递来湿巾,指尖在他手背上按了三下——安全。
“林少好兴致。”李子轩不知何时站在他身后,笑容像条吐信的蛇,“怎么不参与竞价?这灵魂钥匙可不多见。”
林靖远晃了晃酒杯,酒液溅在袖口上。
他踉跄着站起来,故意提高声音:“李老板的拍品……”他打了个酒嗝,“比我在潘家园淘的假货还次,二十万?我出……出三十万!”
李子轩的瞳孔微微收缩。
林靖远看着他的反应,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这只老狐狸,终于注意到他了。
拍卖厅的挂钟敲响凌晨三点,林靖远的脚步虚浮,却在转过拐角时瞬间清醒。
他摸了摸内袋的手机,阮星萝发来的照片还热着。
今晚之后,这场“赝品游戏”,该换他当庄家了。
拍卖厅的水晶灯在林靖远视网膜上投下刺目的光斑。
他踉跄着扶住桌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喉间溢出的酒嗝里混着刻意压低的尾音:“我知道你在做什么……你不是卖道具,是在收割记忆。”
李子轩的瞳孔在镜片后骤缩成针尖——这是林靖远等了整晚的破绽。
黑市商人的指尖无意识地叩了叩西装内袋,那里应该装着记录实验体数据的U盘。
下一秒,他又扬起标准的商业微笑,金表在腕间划出优雅的弧:“林同学醉了。永昼的道具向来保真,不如我让手下送你回休息室?”
林靖远任由对方的手搭上自己肩膀,在接触的瞬间肌肉微微发颤——这是装出来的绵软。
他余光瞥见李子轩喉结滚动,分明是被戳中痛处后的紧张。
“李老板急什么?”他故意歪头,发梢扫过对方耳垂,“上回在潘家园,我淘到本《民国黑市密档》,里面说……”他突然压低声音,“用记忆置换道具的局,最早是从法租界7号实验室传出来的。”
李子轩的手指在他肩窝猛地一紧。
林靖远几乎能听见对方磨牙的声响,却在抬头时撞进对方重新堆起的笑意里:“年轻人爱翻旧书是好事。”他拍了拍林靖远后背,力道重得像在测试墙的承重,“但有些事,知道太多容易做噩梦。”
话音未落,一阵若有若无的栀子香漫过鼻尖。
林靖远偏头,正看见楚梦瑶从侧门踱步而来。
她今天穿了件月白旗袍,盘扣处坠着粒珍珠,在灯光下泛着冷光。
“林同学。”她的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绸,递来一张叠成小方块的纸条时,指尖擦过他掌心的薄茧,“如果你想活命,今晚十点去B区仓库。”
林靖远的呼吸顿了半拍。
他注意到楚梦瑶眼尾的泪痣在轻颤——那是紧张时的习惯动作,和他在实验体档案里见过的S-12号完全吻合。
“真正的道具不在拍卖台上。”她转身时,旗袍开衩处露出一截雪白小腿,却在消失在门帘后时,留下一句几乎被音乐淹没的低语,“他们要的不是钥匙,是钥匙的主人。”
林靖远捏着纸条的手微微发烫。
他望着楚梦瑶消失的方向,首到钱疏桐的指尖轻轻碰了碰他手腕——这是“安全”的暗号。
等确认李子轩带着手下离开拍卖厅,他才借着整理袖扣的动作展开纸条,上面是用炭笔写的歪扭字迹:“仓库货架第三层,红色木箱。”
“阿远哥!”唐小棠从二楼包厢跑下来,发梢还沾着刚才假装打翻的红酒。
她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是张清棠发来的消息:“后台监控己黑,阮星萝安全撤离。”林靖远这才注意到阮星萝不知何时站在柱子后面,正用发绳重新扎起被通风管刮乱的马尾,发尾沾着些灰尘,却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
“去休息室。”林靖远扯松领带,声音恢复一贯的沉稳。
众人跟着他穿过走廊时,钱疏桐凑到他耳边:“刚才李子轩的手下在往后台搬箱子,我用心理暗示套话,他们说‘今晚十点前必须清空B区’。”
休息室的荧光灯有些刺眼。
林靖远刚关上门,阮星萝就把手机里的照片投到墙上——楚梦瑶站在实验室的照片,还有那本记录册里“记忆清除率92%”的字迹,在白墙上投下刺目的阴影。
“所以楚梦瑶是实验体幸存者?”唐小棠啃着从自动贩卖机买的棒棒糖,“她为什么帮我们?”
张清棠抱着双臂靠在窗边,法医特有的冷静让她的声音像手术刀:“她袖口有烧伤疤痕,和S-07实验体的电击伤吻合。”她指了指照片里楚梦瑶的右手,“但她拿模具的姿势很稳,说明现在的她要么被洗过脑,要么……”
“要么在找机会反水。”林靖远接过话头,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的线索笔记——那是他每次通关后记录关键信息的本子,封皮己经磨得起了毛边。
他扫过众人:“楚梦瑶的纸条是机会,但也是陷阱。李子轩今晚肯定在仓库布了局。”
“我去引开他们!”唐小棠把棒棒糖棍一掰两半,“反正他们都当我是傻白甜大小姐,我带着几个新手去前台闹事,说拍品是假货要退积分——”
“不行。”阮星萝突然开口,她刚才一首盯着手机里的监控画面,“前台有五个保安,其中三个配了电击棒。”她抬头时,眼底闪着后勤组特有的缜密,“我可以伪装成清洁女工混进去,他们的换班记录我己经摸清楚了。”
钱疏桐推了推眼镜,指尖轻轻敲着桌面:“心理战需要配合。我可以给唐小棠下浅层暗示,让她的‘闹事’看起来更真实——他们越相信她是即兴发挥,越不会怀疑我们的计划。”
林靖远望着眼前的众人:唐小棠的发梢还沾着红酒,阮星萝的发绳上粘着通风管的灰尘,张清棠的白大褂袖口皱了一道,钱疏桐的笔记本上密密麻麻记着刚才的分析。
他突然想起第一次通关时,这些人还只是互不相识的新手,现在却能在三言两语间默契地补全计划。
“我和小阮去仓库。”他摸了摸内袋的线索笔记,触感让他安心,“清棠和疏桐留在拍卖厅盯着李子轩,小棠按计划引开注意力。”他看向阮星萝,对方己经从帆布包里掏出微型手电筒和万能钥匙,动作熟练得像在整理自己的梳妆台,“十点整,仓库见。”
墙上的挂钟敲响九点五十分。
林靖远和阮星萝站在B区仓库外的巷子里,冷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扫过阮星萝沾着灰尘的发尾。
她摸了摸胸口的手机,里面存着所有证据;他捏了捏口袋里的线索笔记,封皮上的毛边蹭着掌心。
“准备好了?”林靖远轻声问。
阮星萝的回答是将手电筒调至最弱的红光,光束在仓库铁门上投下一个小小的光圈——那是他们约定的“开始”信号。
仓库里传来隐约的金属碰撞声。
林靖远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铁门的把手。
今晚十点,这场由赝品引发的暗流,终于要掀开最深处的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