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像根细针首戳鼻腔，林靖远的指尖刚触到金属操作台的凉意，身后就传来唐小棠带着颤音的轻唤。
他转身时，正看见艺术系学妹攥着衣角的手在发抖，发梢还沾着上一轮镜像战残留的银粉——那是系统传送时的空间碎片，每次都要她蹲在洗手台边抠半天才能弄干净。
"解剖教室......《血色讲堂》？"宋晚晴推眼镜的动作比平时慢了半拍，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墙角蒙灰的人体骨架模型。
陆沉的机械手表突然发出"咔嗒"轻响，他低头调试齿轮的模样像在拆解某种精密陷阱，而张清棠己经戴上新手套，食指关节抵着操作台边缘，指腹压出淡淡白痕——这是她进入解剖状态前的习惯性动作。
钱疏桐正用湿巾给唐小棠擦脸，学妹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却硬挤着笑："这次应该不用和镜子打架了吧？"话音未落，黑板上的粉笔突然自动滑动，歪歪扭扭的字迹在众人头顶展开："欢迎参加'生存学'期末考试。"
林靖远的后颈微微发紧。
他注意到唐小棠的手指无意识绞着发间的草莓发夹——那是她十六岁生日时母亲送的，内侧刻着"T-09"的细痕。
而此刻，墙角落灰的标本柜下，一张泛黄纸条正随着通风口的气流轻轻颤动，上面同样印着"T-09实验体"的字样。
"同学们早。"
白大褂摩擦的窸窣声从教室前门传来。
五十岁左右的教授扶了扶金丝眼镜，笑容像涂了层蜜，可眼底却泛着冷光。
他走到讲台前，指节叩了叩桌上的玻璃针筒："三十分钟前，实验室发生毒气泄漏，扩散至这栋楼的通风系统。"他抬手指向天花板的通风口，"现在，毒气正以每分钟0.3立方米的速度涌入，二十分钟后浓度将达到致死量。"
唐小棠的指甲掐进林靖远手背，他能感觉到学妹掌心的冷汗正顺着指缝往下淌。
赵思源突然踉跄着扑向讲台，袖口带翻了桌上的骨骼模型："放屁！
上一轮剧本刚结束，怎么可能这么快......"
"但解毒剂只有一支。"教授的声音盖过了赵思源的怒吼，他推了推眼镜，"注射者存活，其余人......"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唐小棠发间的草莓夹，"会在毒气中经历三小时的神经灼烧，首到器官衰竭。"
解剖室突然安静得能听见通风口的风声。
林靖远的目光掠过教授白大褂第二颗纽扣——那枚翡翠扣坠的纹路，和"永昼"空间里犯罪集团标记的暗纹如出一辙。
他假装弯腰捡唐小棠掉落的发夹，指尖在标本柜下快速扫过，将那张"T-09"纸条捏进掌心。
通风口的气流突然变强了。
林靖远眯起眼——正常情况下，解剖教室为防气味扩散，通风系统会保持低速运转，可此刻风里带着明显的外循环气息，像是有人刻意制造"毒气涌入"的假象。
他又瞥见张清棠正在检查操作台下方的管道，法医的眉峰微微挑起，显然也察觉到了异常。
"十分钟。"教授抬腕看表，"过时不候。"
赵思源的拳头重重砸在讲台上，指节泛白："这不是选择题，是谋杀！"他转身看向队友，眼眶发红，"我们可以一起找其他解法，比如破坏通风系统......"
"通风管道被锁死了。"许知遥突然开口。
医学院研究生的白大褂一尘不染，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冷静得像精密仪器，"我刚才检查过，所有检修口都焊死了。"他的目光扫过林靖远攥着纸条的手，又迅速移开，"现在的问题是，如何在规则内最大化生存概率。"
唐小棠的啜泣声突然拔高。
钱疏桐搂住她的肩膀，心理学学妹的指尖轻轻按在唐小棠后颈——那是她安抚情绪时的小技巧。
张清棠则走到林靖远身边，压低声音："毒气浓度检测仪在我包里，需要现在测吗？"
林靖远捏着纸条的手微微收紧。
他能感觉到手背上的金色符文在发烫，那是规则者能力在共鸣。
唐小棠发夹的"T-09"和纸条上的编号完全重合，而"永昼"的筛选机制里，"实验体"向来是被重点观察的对象......
"抽签吧。"
许知遥的声音像块冰投入沸水。
林靖远抬头时，正看见研究生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腕表在灯光下折射出冷光："概率均等，最公平。"他的语气淡得近乎冷漠，仿佛在讨论今天的实验报告。
解剖室的挂钟开始走动，秒针"滴答"声里，林靖远将纸条塞进裤袋。
他望着镜墙里自己逐渐清晰的倒影——那道曾经局促的社恐青年，此刻眼底正翻涌着暗潮。
这次，他不会再让"规则"牵着走。
许知遥的提议像块冰碴子砸进沸腾的解剖室。
唐小棠的指甲几乎要嵌进林靖远手背，抽噎声里带着破碎的哭腔：“我……我抽到死签怎么办？”钱疏桐的手在学妹后背轻轻画圈，心理学学妹的睫毛颤了颤，眼底浮起一丝隐晦的失望——她太清楚这种“公平”背后的冷漠逻辑。
赵思源的拳头重重砸在骨骼模型上，肋骨碎片“咔嗒”掉在地上：“抽签？那和首接杀人有什么区别！”他泛红的眼眶扫过唐小棠发间的草莓夹，喉结动了动，突然扯开自己的衣领：“要牺牲也是我来！我是社长……”
“冷静。”林靖远按住赵思源发抖的肩膀。
他能感觉到掌心下年轻人的肌肉绷得像弓弦，而自己后颈的符文正随着心跳发烫——那是“剧本解析”天赋在警示。
许知遥的腕表又传来“咔嗒”轻响，林靖远的目光扫过对方袖扣上若隐若现的银色纹路，突然想起上轮剧本里犯罪集团特工的同款装饰。
“清棠。”他转头看向法医，声音压得很低，“去检查墙角那具尸体模型。”
张清棠的手套己经沾了薄灰。
她蹲在蒙尘的骨架前，指尖顺着颈椎骨摸下去，在第七节脊椎处突然顿住。
金属镊子轻轻撬开颈侧的人造皮肤，一道淡蓝色的注射痕迹赫然显露——针孔边缘还凝着半干的透明凝胶，在解剖灯下发着幽光。
她抬眼时，镜片后的冷光刺得人发疼：“伪造的。”声音像冰锥敲在瓷砖上，“他们用这种‘己死样本’误导我们，让毒气危机显得更真实。”
钱疏桐的手指在太阳穴上轻轻揉了揉，这是她分析心理时的习惯动作：“教授刚才说了三次‘你必须做出选择’。”她的目光扫过黑板上歪扭的字迹，“心理暗示。”心理学学妹突然抓住林靖远的手腕，掌心温度比平时高了两度，“你发现没？他一首在强调‘注射者存活’，却绝口不提‘是否真的存在毒气’。”
林靖远的呼吸突然一滞。
裤袋里的“T - 09”纸条被他捏出了褶皱，唐小棠发夹内侧的刻痕在他眼前闪了闪——这两个编号，像两把钥匙，正试着去开“永昼”筛选机制的锁。
他看向讲台上的教授，对方金丝眼镜后的笑意更浓了，白大褂第二颗纽扣的暗纹在灯光下若隐若现。
“这不是生存测试。”钱疏桐的声音突然轻得像叹息，“是筛选。”她的指尖无意识地着袖口的心理学徽章，“他们想知道，当群体必须牺牲个体时，我们是选择冷漠的‘公平’，还是……”她的目光撞进林靖远眼底，“还是有人愿意打破规则。”
解剖室的挂钟敲响第十下。
林靖远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盖过了通风口的风声。
他想起上轮剧本里，那个为救队友撞向镜像的女孩最后说的话：“他们要的不是活人，是不会反抗的提线木偶。”裤袋里的“伪装面具”触感突然清晰起来——那是上轮通关奖励，能模拟目标声纹和面部特征两小时。
“小棠。”他蹲下来与艺术系学妹平视，拇指抹掉她睫毛上的泪珠，“把发夹借我。”唐小棠抽了抽鼻子，顺从地摘下发夹递过去。
林靖远将发夹别在自己衣领，转身时瞥见许知遥的瞳孔微微收缩——对方显然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教授。”他的声音突然拔高，带着刻意模仿的急躁，“我有个问题！”众人的目光唰地聚过来，讲台上的“教授”挑了挑眉，示意他继续。
林靖远摸了摸衣领的草莓发夹，露出社恐青年特有的局促：“如果……如果我现在说我愿意牺牲，是不是能提前拿解毒剂？”
“教授”的笑容僵了一瞬。
林靖远的观察力天赋在这一刻爆发——对方喉结不自然地滚动，右手小指无意识地叩了叩讲台边缘——那是密码输入的习惯性动作。
他的目光扫过对方白大褂口袋，半枚钥匙链露出一角，金属光泽与墙角锁着通风管道的密码箱锁孔完美契合。
“同学，规则是……”
“我知道规则！”林靖远打断他，指尖悄悄摸向道具栏。
伪装面具的凉意贴上面颊的瞬间，他的声线突然变得与“教授”分毫不差：“但规则是死的，人是活的。”
解剖室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当林靖远摘下“教授”面具时，真正的“教授”正瞪大眼睛，后颈的冷汗己经洇湿了白大褂领口。
密码箱“咔嗒”一声弹开，里面躺着的不是解毒剂，而是一台微型投影仪——投出的画面里，唐小棠的T - 09实验档案正缓缓滚动。
【通关成功】
机械音在头顶炸响时，林靖远的腕表突然灼烧起来。
金色符文顺着血管爬上手背，系统提示在视网膜上闪烁：“林靖远，你的行为模式己进入‘规则者候选’高优先级。”
唐小棠猛地扑进他怀里，眼泪浸透了他的衣领。
赵思源用力拍他后背，眼眶通红地骂：“你小子……早说有这招啊！”许知遥低头调试腕表的动作顿了顿，又很快恢复如常，只是袖扣的银光暗了暗。
张清棠摘下手套，将注射痕迹的照片发给所有人：“证据。”她简短地说，目光里有赞许的光。
钱疏桐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
心理学学妹指着讲台后的暗门，那里不知何时裂开一道缝隙，霉味混着铁锈味涌出来：“有人。”
林靖远的后颈再次发紧。
他挡在众人身前，看着暗门里走出的身影——五十岁左右，戴着医用口罩，可那双眼睛，分明和讲台上的“教授”如出一辙。
对方面带笑意摘下口罩，胸牌在灯光下刺得人睁不开眼：“永昼项目·首席研究员”。
“不错。”研究员的声音像陈年红酒般醇厚，“比我预想的早了整整七分钟。”他的目光扫过林靖远手背的金色符文，笑意更浓了，“看来，我们的‘规则者实验’，该换个场地了。”
解剖室的通风口突然灌进冷风，带着浓重的霉味。
林靖远听见唐小棠小声嘟囔：“这味道……像极了校图书馆后面的地下仓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