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薪火守卫军”的旗帜在焦土废墟上飘扬,短暂地凝聚了人心。但所有人都清楚,江城己成死地。地脉核心被彻底破坏,空间结构脆弱不堪,熵眼虽退,其残留的意志和空间坐标如同悬顶之剑。更可怕的是,那些被击退却未被消灭的熵兽,如同黑暗中的鬣狗,随时可能再次聚集。留下,只有死路一条。
转移,刻不容缓。
临时营地中,气氛凝重而忙碌。轻伤员在照顾重伤员,收集着废墟中最后一点可用的物资:受污染的净水、烧焦变形的罐头、残留的药品、以及张浩视为珍宝的各种金属和能量零件。李默和林薇则带着墨门残部,利用废墟材料,争分夺秒地改造着几辆勉强还能看出轮廓的装甲车残骸和几辆重型运输卡车。
“引擎勉强修复,但动力不足…悬挂系统损坏严重…防御力几乎为零…”张浩满手油污,在几辆车的底盘下钻进钻出,墨子虚影投射出复杂的结构图,指导着改造。“只能保证基本移动,遇到袭击就是活靶子!浩爷需要时间!更好的材料!”
“没有时间了。”陈拓脸色苍白,靠在一堆物资箱上,看着浑天仪核心上不断波动的、代表地脉紊乱和空间脆弱度的能量读数,“最迟明晚之前,必须离开!否则下一次空间扰动,可能就是灭顶之灾。”他看向李默,“地图。”
李默摊开一张在图书馆废墟中找到的、相对完整的区域地图,上面用红笔圈出了一个点。“这里,‘苍狼’营地。位于西北方向,距离江城约两百公里,藏匿于莽莽苍山深处。是陈拓…统领以前所在的特遣队秘密设立的备用基地之一,位置隐蔽,依托山体建造,有完善的地下工事和一定的物资储备,最重要的是…那里有相对稳定的地脉节点和未被破坏的灵能反应堆,是眼下最合适的落脚点。”
“苍狼…”陈拓看着地图上那个红圈,眼神复杂。那里曾是他效力的地方,也埋藏着许多过往。但此刻,那里是唯一的希望灯塔。
离别时刻终于到来。
幸存者们默默地收拾着行装,最后回望这片曾经的家园。断壁残垣在晨光中沉默,焦黑的土地上还残留着未干的血迹和战斗的痕迹。公输衍与金锁塔沉眠之地,楚风牺牲之处…每一寸土地都浸染着悲伤的记忆。
林薇站在图书馆废墟的最高处,眺望着这片墨门最后的传承之地化为焦土,眼中含着泪光,却也有一种决绝。“墨守之地己矣…然,墨者非守一城一地。”她对着废墟深深鞠躬,“巨子,公输前辈…机关术之传承,当随薪火,浴劫火而新生!林薇…必不负所托!”
张浩将包裹着青铜戈碎片的布包,小心翼翼地放在于帆的担架旁。他看着昏迷的于帆,低声道:“帆哥,坚持住!浩爷一定给你弄把更猛的!咱们…去新家!”
陈拓在李默的搀扶下,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埋葬了太多同伴的土地,声音低沉而坚定:“出发!目标——苍狼营地!”
引擎发出疲惫而沉重的咆哮,几辆经过简陋改造、覆盖着虫甲碎片和骨板、如同钢铁怪兽拼凑物的车辆,载着沉重的物资和伤员,缓缓驶离了这片死亡焦土。车队后方,是徒步跟随的幸存者,步履蹒跚,却带着对生的渴望,沉默地踏上未知的旅程。江城废墟在车后镜中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弥漫的烟尘里。别了,图书馆时代。
车队在破败的公路上艰难前行,如同受伤的钢铁巨兽在喘息。道路崎岖,布满了地震留下的裂缝和坠落的建筑残骸,行进速度极其缓慢。车灯如同荒野中飘摇的鬼火,刺破越来越浓的暮色。残月如钩,高悬于墨蓝色的天幕,洒下清冷的光辉,映照着这支伤痕累累、却倔强前行的队伍。
担架上,于帆的睫毛颤动了一下。
黑暗的意识深渊中,那点源自吕布战魂残影的紫金微光,如同引路的星辰。封灵火种微弱却持续的跳动,如同温暖的泉水,滋润着他破碎的经脉和枯竭的精神。冰冷和虚弱感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新生的、带着灼痛的活力。
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颠簸的车厢顶棚,缝隙中透出残月的清冷光辉。身体依旧如同散了架般剧痛,心口的火种纹路灼热滚烫,每一次心跳都带来撕裂般的痛楚。但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他微微转动眼珠,看到了守在一旁、累得昏睡过去的张浩。看到了自己手中,不知何时被塞入的一块东西——冰凉、坚硬、边缘锋利。他艰难地抬起手,借着月光看去。
那是一块最锋利的青铜戈碎片。断裂的刃口在月光下闪烁着幽冷的寒芒,戈身上残留着暗红色的血迹,那是他的血。碎片握在手中,沉重而熟悉,仿佛与他血脉相连。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不屈以及更加深沉的责任感,涌上心头。
嗡…
心口的封灵火种纹路,似乎感应到了主人的苏醒和手中碎片的共鸣,跳动得更加有力、稳定。一股微弱却精纯的暖流从火种中涌出,顺着手臂流向紧握碎片的手掌。
同时,在他身后,一个极其黯淡却更加凝练、带着浴火重生般气息的吕布战魂虚影,无声无息地浮现。虚影依旧顶戴冲天盔,身披饕餮甲,肩扛赤焰鬃,但线条更加清晰,目光更加内敛而深邃,少了几分狂暴,多了几分历经劫火后的沉淀与…守护的意志。虚影的目光,也落在于帆手中的青铜碎片上。
戈碎,魂凝。心为戟,火种燃。
“醒了?”一个温和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李默不知何时坐到了担架旁,手中摊开着那张标记着路线的大地图。他看着于帆苏醒,眼中闪过一丝欣慰。“感觉怎么样?”
于帆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发痛,只能发出嘶哑的气音。他点了点头,目光看向李默手中的地图。
李默会意,将地图展开,指着西北方向一片被重重山峦标记的区域。“我们正在去这里,‘苍狼’营地。陈拓统领以前待过的地方,藏在深山里,是目前最安全的去处。”他的手指在地图上划过一道蜿蜒的路线,“还有一天路程。”
于帆的目光顺着李默的手指,落在那片代表群山的阴影之上。苍狼…新的起点。
这时,陈拓的声音从前面传来,他拄着枪,站在领头的装甲车顶,眺望着黑暗的地平线。残月的光辉勾勒出他染血白袍的轮廓和坚毅的侧脸。
“那里,不只是避难所。”陈拓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信念,“那里,也将是我们反击的起点!薪火己燃,终将燎原!苍狼,就是我们的新巢穴,我们的…砺剑之地!”
车灯如豆,在无边的黑夜中执着地刺向前方。于帆握紧了手中的青铜戈碎片,感受着心口火种的跳动和身后那凝练战魂的存在,赤金色的瞳孔中,倒映着远山模糊的轮廓和残月清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