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棠攥着钢笔的指尖在木质桌面轻轻叩了两下，目光垂落在辅导员办公桌上那叠许氏实习申请表上。
阳光透过百叶窗切出明暗交错的格子，恰好落在她睫毛投下的阴影里。
“老师，其实……”
她顿了顿，从帆布包里取出那份烫金封面的傅氏实习offer，
“我上周己经拿到傅氏集团的录用通知了。”
辅导员推了推滑到鼻梁的眼镜，镜片反光中透出惊讶：“傅氏？就是那个连续三年登顶全球金融榜单的傅氏？”
指尖着offer边缘，他忽然笑出声，“怪不得你总泡图书馆看并购案例，原来早有打算。”
窗外的香樟树被风吹得沙沙响，苏棠望着许氏申请表上印着的烫金logo，想起今早路过教学楼时，许成州靠在跑车旁冲她吹口哨的模样。
那时他卫衣帽子歪戴着，露出后颈那枚被阳光晒得发淡的皮卡丘纹身。
“许氏确实是行业龙头，但傅氏的风控部门更侧重……”
她刚开口，辅导员便摆摆手：“我懂，年轻人有野心是好事。不过——”
他忽然压低声音，“许家那二公子最近总来学院晃悠，你要是在实习期间遇到什么麻烦……”
“谢谢老师，我会注意的。”
苏棠将傅氏offer小心折好放回包里，起身时瞥见办公桌上的相框，辅导员年轻时和一群学生的合照里，站在最右侧的清瘦少年，竟有几分像林曼曼给她看过的许成白的照片。
走出办公楼时，手机忽然震动。
锁屏界面跳出条陌生号码的短信：“听说你要去傅氏？”尾句带着个贱兮兮的笑脸表情。
她盯着那行字皱眉时，身后传来引擎轰鸣声，许成州的跑车擦着路牙停下，副驾的车窗摇下，露出张画着夸张眼线的脸：
“成州哥，这就是你说的那个清纯妹妹？”
苏棠攥紧帆布包带转身就走，听见许成州在身后喊：“哎！傅氏茶水间的咖啡机超难用，要不要我提前给你塞两包速溶？”
话音未落，副驾女孩忽然笑出声：“人家可看不上你这纨绔的好意——”
风卷起苏棠的马尾，她摸出耳机塞进耳朵，播放列表里恰好跳到那首《白噪音》。
望着苏棠的背影，许成州把跑车停在路边又给自己的哥哥打去电话。
“哥！”
他对着手机扯着嗓子喊，“你跟傅砚那老冰棍说一声，我也要去傅氏实习！”
电话那头传来翻文件的沙沙声，许成白无奈轻笑：
“傅氏今年校招要求GPA3.8以上，你成绩单……”
“嗐！”
许成州踢了踢脚边的可乐罐，“我上周跟傅砚打高尔夫时，他还说我推杆姿势有进步呢！再说了——”
他忽然压低声音，尾音带点痞气，“你和他不是好朋友吗，这点小事哥你不会不帮我吧。”
许成白握着钢笔的手顿在财务报表上，窗外的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
想起今早秘书说傅砚特意交代，今年风控部多留个机动名额，他指尖敲了敲桌面：“自己打电话问傅砚，别说是我提的。”
电话挂断，许成白面上一冷，不过一瞬间又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他并不喜欢他这个弟弟，换句话说甚至是讨厌，父母虽然把公司交给他管理，其实还不是因为他弟弟太废物，要不然也不会轮到他。
许成白将钢笔插进笔筒，金属碰撞声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力道。
他翻开抽屉，里面静静躺着张泛黄的全家福。
七岁的自己被母亲搂在怀里，三岁的许成州正抓着他的领带往嘴里塞。
那时母亲总说“成白要让着弟弟”，后来变成“成白帮弟弟补补功课”，再后来是“成白，许氏以后就靠你了”。
相框玻璃映出他此刻的表情，唇角仍噙着惯常的温和笑意，指腹却将照片边缘捏出褶皱。
手机在桌面震动，是母亲发来的消息：“成州说想进傅氏锻炼，你多盯着点。”
他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光标，指尖悬在键盘上方足有三十秒，最终只回了个“好”。
办公椅在地毯上划出刺耳的声响，许成白忽然起身扯开领带，对着落地窗外的城市夜景冷笑。
他记得十西岁那年，自己熬夜做完两份财报分析，推开书房门正撞见父母给许成州庆祝“数学考了西十分”。
那时他才明白，有些人生来就是要被偏爱的，而他的“懂事”“优秀”，不过是父母眼里最不值钱的筹码。
秘书敲门的瞬间，许成白己重新系好领带，镜片后的眸光再度温润如玉。
夜幕降临，办公室只剩桌前一盏台灯。
许成白对着电脑里许成州的成绩单轻笑，指尖轻轻点击鼠标，将“金融市场学”的挂科记录改成“良”。
窗外的月光爬上他的侧脸，在投下的阴影里，嘴角那抹笑显得格外凉薄。
许成州挂了电话立刻翻出傅砚号码，那头刚接通，他就咋咋呼呼地喊：“我要去你公司实习，管培生还是实习生随你挑，反正我——”
“许成州。有多远滚多远。”傅砚的声音带着冰碴子，说完这句话，傅砚就挂断了电话。
许成州捏扁了手里的棒棒糖包装纸，“装什么装。”
许成州盯着黑掉的屏幕撇嘴，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动给自己的哥哥许成白发去消息：“傅砚挂了我电话，你帮我和他说，我一定要去傅氏实习。”
他的口气不是请求，更像是命令？
许成白盯着手机屏幕，指尖在桌沿敲了两下。
屏幕上许成州的消息还带着未消的跋扈，末尾那个感叹号像根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首跳。
他垂眸抿了口冷掉的咖啡，喉结微动时，指腹却轻轻着杯沿。
他给傅砚拨去电话，几声响之后就听见傅砚说：“为你那个废物弟弟打过来的？”
傅砚的声音像淬过冰的黑檀木，低沉而清冽，尾音总带着三分漫不经心的冷感，却在吐字间藏着打磨过的优雅弧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