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未干的泪痕,笼罩着临时搭建的营地。沈灼正将机械臂改装成输液架,金属碰撞声突然被一声暴喝撕裂——三名佣兵架着抽搐的同伴狂奔而来,那人脖颈处翻涌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正顺着血管向心脏蔓延。
"是委员会的失控病毒!"团长扯掉染血的绷带,露出眼底血丝,"他昨天误触了旧实验室的装置..."
沈灼的机械爪在医疗箱边缘擦出火星。记忆如潮水翻涌:陆眠失控时通红的双眼、审讯室里刺目的电流、还有自己第一次觉醒时,血纹灼烧皮肤的剧痛。她蹲下身,纳米刀刃划开患者衣领的瞬间,小满突然挤到人群前,怀里的绷带散落一地。
"灼姨!"小女孩指着黑纹,声音发颤,"和小哑上次系统崩溃时的纹路一样!"
这句话像把钥匙,拧开了沈灼意识深处的闸门。她深吸一口气,机械爪调转方向,在自己掌心划出细长伤口。殷红血液滴落的刹那,围观者发出惊呼——此刻的血不再是致命毒素,而是泛着珍珠光泽的特殊流体,接触皮肤的瞬间便腾起细密的粉色雾气。
黑色纹路开始疯狂扭动,患者的嘶吼震得空气发颤。沈灼却感觉有无数画面涌入脑海:潮湿阴暗的实验室、同伴在解剖台上扭曲的面容、还有分别时妻子怀中啼哭的婴儿。她咬住下唇,任由鲜血顺着对方脖颈蜿蜒,将每一道黑纹都染成温柔的粉。
当最后一丝黑气消散,沈灼眼前炸开刺目的白光。陆沉及时托住她下坠的身体,掌心温度透过冷汗浸透的作战服传来。苏醒的佣兵突然捂住脸,指缝间渗出泪水:"我...我闻到了妈妈烤面包的味道..."
营地陷入死寂。佣兵们的枪口齐刷刷低垂,有人摘下头盔露出陈年疤痕,有人悄悄擦拭眼角。团长颤抖着摸出贴身收藏的照片,画面里穿背带裤的男孩笑得灿烂:"三年前,他们也是这样带走了我的孩子..."
沈灼撑着机械爪起身,伤口己经自动愈合。她走向营地中央,那里收容所的孩子正教混沌之刃的孩子们用荧光涂料画星星,小哑投影的全息陆眠正手把手教大家折纸船。火光映在墙上,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血纹在皮肤下轻轻脉动,像永不熄灭的烛火。
暮色西合时,篝火堆噼啪作响。佣兵们捧出珍藏的肉罐头,和孩子们交换着自制的机械哨子。沈灼倚着改装过的装甲车,看阿宁和敌方机械师为太阳能板的改良方案争得面红耳赤,小满则缠着团长讲述荒野奇遇。她的机械爪无意识在空中勾勒,每一笔都亮起微茫的光。
陆沉在不远处书写日记,钢笔尖悬在纸面良久:"她滴落的不只是血液,更是打破仇恨的密钥。当敌人的枪口转向共同的敌人,我终于懂得——真正的力量不在于摧毁,而在于让伤痕累累的灵魂,重新相信温柔的可能。"
沈灼仰头望向星空,血纹泛起珍珠母贝般的光泽。风掠过营地,卷起孩子们的笑声和未干的颜料气息。或许这就是她追寻的答案——用曾被视作"疯魔"的力量,在废墟上种下永不凋零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