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给喧嚣的早市镀上了一层浅金。
“山泉小农”的小摊前，人流渐渐汇聚，唐悠悠的双手几乎没有停歇过。
“鸡毛菜小份一份！”
“好嘞，十五块，您扫码！”
“这小白菜真嫩，给我称两斤！”
“大姐，我们按份卖，大份二十八，量足，够炒两盘！”
“行，来份大的！”
收款提示音此起彼伏，如同最美妙的乐章。帆布袋里，现金和手机上的数字都在稳步增加。
唐悠悠口罩下的脸颊因为忙碌和兴奋而微微发烫，最初的紧张被一种久违的、脚踏实地的充实感取代。
这就是市场！用产品说话，用劳动换钱！自由的气息混杂着泥土和蔬菜的清香，让她沉醉。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她摊位斜对面，一个卖普通叶菜的中年胖女人，脸色越来越难看。她摊位前冷冷清清，而唐悠悠那边却人头攒动，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胖女人那双刻薄的眼睛，死死盯着唐悠悠那水灵得不寻常的蔬菜和络绎不绝的顾客，嫉妒的火焰几乎要喷出来。
“呸！装神弄鬼！”胖女人啐了一口，跟旁边卖土豆的汉子嘀咕，“捂得跟做贼似的，菜卖得死贵，指不定用了啥高科技呢！山泉水？骗鬼去吧！”
唐悠悠听到了那些不怀好意的议论，但她无暇理会，也懒得理会。
就在这时，胖女人瞅准一个唐悠悠低头称菜的间隙，扭着的身子挤了过来，一把抓起摊位上的一把鸡毛菜，声音又尖又利，瞬间盖过了周围的嘈杂：
“哎！大家快来看看啊！这小姑娘的秤有问题！缺斤短两！黑心啊！”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下，所有目光“唰”地聚焦过来！
唐悠悠猛地抬头，对上胖女人那双充满恶意和挑衅的眼睛。她心中一凛，知道麻烦来了！
“你胡说什么？”唐悠悠放下手里的菜，她对自己的秤有绝对信心，这是她在农贸市场精挑细选、反复校验过的电子秤。
“我胡说？”胖女人叉着腰，嗓门更大，唾沫星子几乎喷到唐悠悠脸上，“我刚才亲眼看见的！你给她的那份小白菜，秤头明显没压下去！少说也少了一两！大家伙评评理！卖这么贵还玩秤，良心被狗吃了？！”
周围的顾客顿时议论纷纷，看向唐悠悠的眼神充满了怀疑。
“不会吧？看着挺老实的小姑娘……”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现在黑心商贩多了！”
“我说怎么卖这么贵，原来在这儿等着呢！”
唐悠悠气得浑身发抖，这是赤裸裸的污蔑！她指着自己的电子秤：“我的秤就在这里！有没有问题，大家可以当场验！这位大姐，你无凭无据血口喷人，我可以告你诽谤！”
“告我？哎哟，吓死人了！”胖女人夸张地拍着胸口，脸上却毫无惧色，反而更加嚣张，“心虚了吧？卖点菜还捂着脸，肯定心里有鬼！说不定这菜就是打了什么药水泡的，才看着这么水灵！大家别上当！”
周围的议论声更大了，一些原本想买菜的顾客也犹豫着放下了手里的菜。
唐悠悠孤立无援地站在摊位后，面对胖女人刻毒的污蔑和周围怀疑的目光，一股巨大的委屈和愤怒首冲头顶。
她知道这是同行恶性竞争，但在这混乱的早市，谁会为她主持公道？
就在她咬紧牙关，准备豁出去据理力争时——
“让开！让开！城管来了！”
一阵尖锐的哨音和嘈杂的吆喝声如同冷水泼进了滚油锅，瞬间引爆了整个早市！
人群像炸了锅的蚂蚁，惊呼声、抱怨声、收拾东西的碰撞声响成一片！商贩们如同惊弓之鸟，手忙脚乱地开始收摊，推着车子就想跑！
唐悠悠的脑子“嗡”的一声！
城管！
早市的管理确实松散，但突击检查并非没有！她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而且是在她陷入纠纷、孤立无援的时刻！
她顾不得再和胖女人争辩，慌乱地想要收起摊子。折叠桌、塑料布、收款牌、还有没卖完的菜……东西虽不多，但此刻手忙脚乱，显得格外笨拙。
几个穿着深蓝色制服、戴着大檐帽的城管队员，面色严肃地分开慌乱的人群，大步流星地朝这边走来。
为首的是一个国字脸、表情刻板的中年男人，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混乱的现场。
胖女人见状，脸上闪过一丝幸灾乐祸，立刻指着唐悠悠尖叫道：“城管同志！就是她！占道经营！还缺斤短两！卖黑心菜！”
国字脸城管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唐悠悠和她那还没来得及完全收起的简易摊位。
他眉头紧锁，走到摊前，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谁让你在这摆摊的？有临时摊位证吗？知不知道这是占道经营？影响市容！”
唐悠悠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临时摊位证？她根本没有！早市管理松散，她抱着侥幸心理，以为交点卫生费就行……
“我……我刚来，不知道要办证……我交卫生费给刘大爷了……”
“卫生费是卫生费！占道经营是占道经营！两码事！”国字脸城管严厉地打断她，“没证就是违规！东西没收！罚款两百！”
“没收？罚款？”唐悠悠如遭雷击！她辛苦种的菜，刚买的桌子，还有今天赚的钱……都要没了？！
“同志，我真的是第一次来，不懂规矩！菜是我自己种的，就想赚点辛苦钱！能不能通融一下，我马上去补办……”
“通融？都像你这样，市场不乱套了？”国字脸不为所动，对身后一个年轻城管示意，“小陈，把她的东西收了！”
年轻城管应了一声，就要上前动手搬桌子。
“不要！”唐悠悠下意识地扑过去，护住自己的摊位，“求求你们！别收我的菜！这是我全部的心血啊！我保证下次一定办证！这次能不能只罚款……”
她手忙脚乱地从帆布袋里翻出那叠用汗水换来的、还带着体温的零钱，想要递过去。
场面一片混乱。周围的人群指指点点，胖女人在一旁得意地冷笑。
国字脸城管皱着眉，看着唐悠悠护着摊位、几乎要哭出来的样子，眼神里似乎有一丝松动，但规矩就是规矩。
“不行！无证经营必须取缔！东西必须没收！你再阻拦就是妨碍执法！” 国字脸的语气更加严厉。
年轻的城管小陈己经抓住了折叠桌的一角。
唐悠悠死死抓住桌子的另一边，像护住自己最后希望的溺水者。
汗水、泪水和绝望交织。
难道……她刚点燃的火焰，就要这样被无情地踩灭在这混乱的街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