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鸿门之宴
三皇子府上的请帖,用的是最上等的洒金笺。
上面的每一个字,都透着皇家的雍容与气度。
但这在苏锦言眼中,却比催命的符咒,还要冰冷。
这不是邀请,这是传召。更是一场鸿门宴。
她刚刚斩断了吴家和李氏这两条三皇子伸进侯府的触手。
这位心高气傲的皇子,便立刻发来了战书。
他要亲眼见一见,是何方神圣,敢动他的钱袋和人马。
她不能拒绝。拒绝一位皇子的宴请,本身就是一种罪名。
她必须去,走进那座为她精心布置的、充满敌意的龙潭虎穴。
定安侯府的书房,再一次,因为一个外部的威胁,而气氛凝重。
“他知道了!他一定是什么都知道了!”
沈仲言像一头被困住的狮子,焦躁地来回踱步,“这场菊花宴,就是个幌子!”
“他要在自己的地盘上,将我们置于死地!”
老夫人也是忧心忡忡:“三皇子的母亲淑妃,在后宫权势极大。”
“这次的宴会,到场的,定然都是三皇子一派的党羽。锦言你一个人去,实在是……太危险了。”
府里的下人之间,也开始流传起不祥的窃窃私语。
这位刚刚靠着雷霆手段树立起威信的三小姐,在他们眼中,又变成了一个会给侯府带来灭顶之灾的“扫把星”。
苏锦言却比所有人都冷静。她知道,恐惧,是这场博弈中,最先要被舍弃的情绪。
“父亲,祖母,既然不能拒绝,那我们,就要想好以一个什么样的姿态,去赴宴。”
她的声音,像清晨的露水,带着一丝凉意,却能抚平人内心的焦躁。
她提出了自己的计划。
首先,是防守。她不能再以一个无名无分的庶女身份前往。
她向父亲请求,正式册封她在家中的地位。
“我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不仅仅是女儿,更是能代表侯府内务的掌事者。”
“我要让所有人知道,我,是定安侯府不可或缺的人,我的荣辱,便是侯府的荣辱。”
其次,是进攻。她知道,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她不能空着手去。
她需要一份“贺礼”,一份能让她在宴会上,不动声色地,扳回一城的“贺礼”。
接下来的两天,苏锦言将自己关在了听雨阁内,那里,被她临时改造成了一间小小的药房。
她用从库房里取出的、最名贵的香料和药材,亲手调制了一款熏香。
那款香,她取名为“醉浮生”。
香气本身,清雅绝伦,有安神醒脑之效,是千金难求的珍品。
但,苏锦言在其中,加入了一味极其隐秘的、无色无味的催化剂。
这催化剂,对人体无害,但若是与一种特定的、产自江南的“金陵春”美酒混合。
便会在一个时辰内,让饮酒之人,浑身皮肤泛起无害却异常显眼的、如同桃花一般的红斑。
而据周忠查证,三皇子,最爱的,便是这“金陵春”。
这是她为三皇子,精心准备的一份,无声的、淬了毒的“敬意”。
菊花宴当日,清晨。
苏锦言要去赴宴的消息,己经传遍了侯府。
府中的气氛,压抑而诡异。
下人们看着她,眼神里有恐惧,有怜悯,更有藏不住的疏离。
就在她准备登上那辆早己备好的马车时,沈仲言却忽然,召集了府中所有有头有脸的管事和仆妇,在主院的庭院里,集合。
所有人都跪在地上,不明所以。
沈仲言身穿一品侯爵的朝服,神情肃穆,站在台阶之上。
他的目光,扫过底下所有的人。
“今日,我有一事,要向府中上下,正式宣布。”
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传遍了庭院的每一个角落。
他将目光,转向了站在他身侧的苏锦言。
“我身边的,是我的三女儿,苏锦言。”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拔高,“从即日起,她,不仅仅是侯府的三小姐。”
“我以定安侯、一家之主的身份,正式册封她为侯府的‘掌事女官’。”
“授予她掌管府中中馈、库房、人事之全权,其令,如我亲临!”
说着,他从身旁的老夫人手中,接过了一个紫檀木的托盘。
托盘上,静静地躺着一枚由上等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象征着侯府内务最高权力的——掌事大印!
他亲自,将这枚沉甸甸的玉印,交到了苏锦言的手中。
这一刻,底下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他们的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震惊和不敢置信。
苏锦言,这个曾经备受欺凌的庶女,这个他们眼中的“扫把星”。
在这一刻,被她的父亲,以一种最正式、最隆重的方式,推上了侯府权力的顶峰。
这是父亲在用行动,告诉府里,乃至府外的所有人——苏锦言,是我的人。
动她,就是动我定安侯府的根基!
苏锦言接过那枚玉印,入手温润,却重若千斤。
她没有谢恩,也没有激动。
她只是对着父亲和祖母,深深地,行了一个万福之礼。
她转身,手持玉印,面对着底下跪倒一片的众人。
她的眼神,平静,威严,像一位真正的女王,在检阅她的领地。
苏锦言捧着装有“醉浮生”的香盒,手持着那枚代表着权力的玉印,走向了侯府的大门。
就在她即将上车的那一刻,周忠忽然从一旁,步履匆匆地赶了过来。
他附在苏锦言耳边,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急切的声音说:
“小姐,靖王府的马车,刚刚也动了,方向……也是三皇子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