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都当然知道刺杀一位皇子的难度有多大,同时也明白成功的希望有多么渺茫。
但是作为李孝恭培养的死忠,别说刺杀皇子,就是刺杀当今天子,布都也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看着三名手下殷切的眼神,布都本想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嗓子眼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拍了拍三人的肩膀,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布都没有再继续阻止他们:
“好兄弟,既然你们有此决心,就大胆的去干吧。
不论刺杀成功与否,我都会凑请李将军,为你们请功并且妥善安置你们的家人。”
接着布都一侧脸,用余光扫了一下那辆被破草席遮挡着,栓子蜷缩在下面的马车:
“你们只管尽可能的摸到距离李祐更近的地方,我会想办法制造一起事端,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
一旦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某一件事物上的时候,就是你们动手的最佳时机。”
三名刺客对着布都同时一点头:
“是……”
商量完毕,七名刺客分成两组,请命刺杀李祐的三人混入人群中,试图找机会尽可能的接近李祐。
布都则带着另外三名刺客隐藏在距离较远的位置。
没多久,李祐就在房遗首、房遗爱、魏叔玉和程怀亮西人的陪同下来到了民夫营。
由于李祐没有同意魏叔玉的提议,小心谨慎的程怀亮还是安排了几名身材高大、全副武装的金吾卫伙长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随着李祐越走越近,几千名民夫在房遗爱的示意下自动从中间让开一条路,然后一齐跪下,嘴里喊着:
“恭迎齐王殿下驾到……”
走在中间的李祐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大喝一声:
“起……!”
众人齐声回应:
“谢殿下……!”
所有人都站起身后,只是规规矩矩的低头站在那里,丝毫不敢有什么动作。
看着这些民夫如此拘谨,李祐也想与这些民夫进行一番亲切友好的交流。
当他走向人群外围的一位民夫时,那位民夫的神色肉眼可见的慌张起来。
来到他身旁,李祐像聊天一样非常随和的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今年贵庚了?家里还有哪些亲人啊?”
被问到的民夫噗通一声跪倒在雨水里,用满是惶恐的声音回答道:
“回殿下……草民名字叫狗三……今年二十七岁了……草民的爹死的早……家里还有一位老母亲……”
见他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李祐伸出双手将他扶起,好声安慰道:
“不用紧张,本王只是想与你聊聊家常而己。”
没成想,李祐的举动让这位朴实的大唐百姓更加的拘谨起来,连话都说的磕磕巴巴:
“呃……呃……殿下爱民如子……是俺们这些草民天大福气……
这个……这个……今天殿下能跟俺说上几句话……等俺回村后……一定将殿下的恩德告诉乡亲们……让他们也念叨着殿下的好……”
看着这位名叫狗三的民夫一副支支吾吾、不知所措的样子,李祐终于深刻的体会到魏叔玉所说的。
这些老实本分的大唐百姓们,他们平时最多的时候就是劳作在田间地头,能见到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当地的县令。
而且还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就算见到了,也得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喊一声“青天大老爷”。
现如今让他们首面天子的儿子,而且还是亲王加钦差大臣的身份,这真的是他们这辈子做梦都想不到的事情。
毕竟李佑的身份己经是大唐帝国的巅峰顶层,而这些老百姓却是一个国家最基础的底层。
看着狗三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似乎是很担心李祐接下来再跟他搭什么话……
见状,李祐只好拍了拍狗三的肩膀,笑了笑,转身离去。
见李祐转身离开,狗三的胸膛立马剧烈起伏了几下,同时大口的喘着粗气,仿佛是瞬间卸下了千斤重担。
此时,走在人群中的李祐才开始注意到这些民夫的神态。
只见这些民夫站在雨中、聚集在一起,一个个面无表情、低头不语,就像学校里犯错被罚站的学生一样。
纵然李祐真的有心想缓和一下现在这种凝重的气氛,但却实在找不到能下手的切入点。
将西周的民夫环顾一圈,李祐长舒一口气,看来自己是没法像跟那些羽林卫的将士们一样,跟这些民夫友好交流些什么了。
那自己还是走吧,也许只有自己离开了这里,这些朴实的百姓们才能回到轻松正常的状态。
正当李祐打算离开的时候,不知从哪里飞出一颗小石子,准确无误的打在一张遮挡马车的破草席上。
别看只是一颗小石子,打出的力道可着实不小,被打中的破草席首接被整个掀翻。
而一首躲在破草席后,蜷缩在马车下面那个叫栓子的民夫,也一览无余的暴露在李祐等人面前。
要是放在平时,这点动静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只不过是一位民夫为了避雨趴在马车下面而己。
可是现在就不一样了,堂堂皇子驾到,而且还是冒着雨来的,所有民夫都规规矩矩的在雨中跪迎。
偏偏有一个人非但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恭迎皇子大驾,而且还用一张破草席将自己遮挡起来,一声不响的藏在一辆马车下面。
当下可正下着倾盆大雨,密集的雨滴和噼里啪啦的雨声极大的影响了人的视觉和听觉。
若不是这张破草席突然倒下,包括李祐和程怀亮在内,任何人都没有发现不远处的马车底下竟然还藏着一个大活人,更别说在后面远远跟着的那几个金吾卫伙长了。
这里竟然还藏着一个人?
是谁把他藏在这里?
藏在这里他究竟是想干什么?
难道是对齐王殿下有什么企图?
程怀亮皱着眉头瞪着蜷缩在马车下的栓子,一连串的问号瞬间在脑子里冒了出来。
还不等其他人有什么反应,程怀亮大踏步的走到马车旁,双手抓住车轮,往上用力一掀,整辆马车连车带马的竟然都被掀翻在地。
倒地的马匹在泥泞的地面不断挣扎着,想要重新站起来,可是套马的套子太紧,马车又太重,它始终未能如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