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1回 噩梦
喻满盈“唔”了一声，“那你后来怎么来北城了？”
海城各方面的资源都不比北城差，但生活饮食习惯差了很多，很少听有人从那边主动搬过来。
喻满盈虽然是随口一问，裴谨韫却因为这个问题僵了几秒。
他低着头，迅速调整好情绪，随口回了一句：“家里有一些变动。”
喻满盈挑眉，打趣：“诶？难道哥哥以前是富家小少爷，后来家道中落了？”
她走上去摸了摸他手臂的肌肉，“难怪这么有气质呢~”
“不是。”裴谨韫一本正经地否认，并且拂开了她的手。
喻满盈哼了一声，“有没有人说过你好无聊。”
她当然知道不是了，裴谨韫怎么可能是什么富家小少爷。
瘦死的骆驼还比马大呢，他要是真有什么背景，怎么可能被她威胁到毫无还手之力呢。
可怜的小玩具。
就是裴谨韫这人很无趣诶，开个玩笑他都不会接。
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脸好看，这样一本正经的性格是不会招人喜欢的。
裴谨韫听到喻满盈这样评价，眼皮都没抬：“你可以去找个有趣的玩具。”
“偏不。”喻满盈坏笑，“你跟别人都不一样。”
裴谨韫吸了一口气。
她总是这样，甜言蜜信手拈来。
而他也总是不长记性。
明知道她只动动嘴皮子，却每次都没出息地心脏停拍。
裴谨韫关了火，将锅里的排骨装盘端起来，越过喻满盈走到了餐桌前。
“可以准备吃饭了。”他说。
喻满盈跟过来，弯腰闻了一口排骨，笑得眼睛都弯了，“好香啊，不用吃都知道好好吃，哥哥手艺真棒~”
裴谨韫没接话，转过身继续去岛台前炒菜。
喻满盈没有再跟上去。
她坐在餐桌前，双手托腮，直勾勾地盯着裴谨韫的背影。
刚刚那句“跟别人都不一样”，是真心话呢。
只有用他，才能给江焰最沉重的一击。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江焰被绿时的表情和反应了呢。
他会怎么做呢？和裴谨韫打架？弄死他？
或者是受刺激去飙车——再出点儿什么意外就更好了。
不管哪条路，都让人痛快。
江焰对这张脸占有欲如此强烈，看到她顶着这张脸背叛他、对象还是他最信任的朋友——
双重打击之下，他一定会控制不住对裴谨韫动手。
唔，到时候报警让警察带他聊就好了。
如果裴谨韫受伤严重的话……能判个几年吧？
裴谨韫虽然背对着喻满盈，但依然能感受到她身后赤裸的视线。
后背隐隐窜起了寒意。
他不知道喻满盈在想什么，可直觉告诉他，不是什么好事儿。
裴谨韫做好剩下的几道菜先后端上了桌，然后盛了米饭、拿了餐具。
他在喻满盈对面坐下来，对上她赤裸而诡异的目光，轻轻启唇提醒了一句：“吃饭吧。”
喻满盈难得乖巧地点点头，配合地拿起了筷子。
她尝了一口排骨，漂亮的眼底露出了一抹惊艳。
咽下去嘴里的东西后，她毫不吝啬地朝裴谨韫比了个大拇指。
那样子看起来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裴谨韫被她这样子感染到了，连眼神都柔和了不少。
她刚刚的模样，很真诚，和平时满嘴跑火车时的状态完全不一样。
很可爱。
——
喻满盈吃过晚饭以后就开始犯困了。
裴谨韫从厨房收拾完出来，就见她躺在沙发上睡死过去了。
裴谨韫弯下腰，轻轻地推了推她的肩膀，“喻满盈？”
她没反应。
裴谨韫：“起来回卧室睡吧。”
她还是没反应。
裴谨韫看着她缩成一团的身体，短暂思考过后，动手将她抱了起来。
喻满盈靠在他肩头，轻哼了一声，但还是没醒。
裴谨韫想起来，之前她的主治医生说她睡眠质量很差，常年依赖药物入睡。
今天睡这么沉，应该是很少见的情况。
大概是因为晚上吃了两碗饭的缘故。
今天她吃得不少，在正常人里算多的，但和之前的暴饮暴食比起来是小巫见大巫了。
看她盛第二碗饭的时候，裴谨韫有些担心她今晚也会吐。
现在她睡了，他暂时可以放心了。
裴谨韫将喻满盈抱回主卧放在床上，小心翼翼地为她盖好了被子。
没吵醒她，她依然睡得很熟。
裴谨韫站在床边看着她再次缩起身体，动手扶了扶眼镜。
他的视线聚焦在她身上。
喻满盈睡觉的姿势很没有安全感，她一直在咬牙，手也是攥紧的。
这些都是焦虑的躯体反应。
裴谨韫在床边坐下来，抬起手来，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
她睡着的时候身上的锋芒和戾气收敛了不少，素颜的脸看起来白净又稚嫩，让人忍不住想碰一碰。
她今年只有二十岁，本来就是稚气未脱的年纪，不化妆的时候非常乖巧，我见犹怜。
裴谨韫盯着喻满盈的脸失神时，床上的人忽然蹙眉。
她似乎是做了噩梦，呼吸急促，带着哭腔：“不要赶我走……”
裴谨韫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抚她。
“不要打我，我错了。”她的情绪更加激动了，说话间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裴谨韫听到这句话，呼吸一顿，镜片后的视线复杂而深沉。
人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种梦，除非她真的经历过——
“妈妈……不要丢下我。”
听见这个称呼，裴谨韫的肩膀一僵，脑海中浮现那张熟悉的脸，喉头涌起一阵酸苦。
妈妈。
妈妈。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竟然会从另外一个人口中听到一模一样的话。
而他们面临的结果，也如出一辙。
裴谨韫记得沈思云说过，喻满盈是因为她母亲去世才回到沈家的。
而他……
“姐姐，为什么。”
“只有你爱我了……”
“哥哥不喜欢我，所有人都不喜欢我，为什么死的人不是我呢。”
裴谨韫听着她接连不断说出话，喉咙口的酸涩愈演愈烈，一路蔓延到鼻头、眼眶。
他抽出纸巾为她擦去脸上的泪，摸着她的肩膀不断地安抚她。
或许是这样的动作起了作用，噩梦中的喻满盈情绪逐渐稳定了下来。
裴谨韫见她渐渐平静，再次为她拽了拽身上的被子。
他从床上起来，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灯光刺得他眼睛疼。
裴谨韫走出卧室的时候，顺手关了灯。
他原本应该回去的。
可喻满盈这样，他无法安心回去。
裴谨韫考虑过后，决定在沙发上睡一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