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几人谈论的内容，竟与墨青画画用的血朱砂有关。
原来墨青误以为，偷走那血朱砂的人是荀通天。
但事实并非如此。
若说最清楚此事的人，大概只有此刻想从书房逃走的柳灵儿了。
因为这血朱砂，本就是她偷的。
“站住！”
云安发现了弓着腰溜边逃走的柳灵儿，急忙将她喝住。
柳灵儿叹了口气，只好停下脚步，站起来回过头，硬挤出个尴尬的笑容。
“你偷偷摸摸干什么去？”
“我看这不是，没我什么事了，我就先回云仙坊去了。不用送了，不用送了。”
柳灵儿刚抬起脚，就被云安从背后扯住了衣服。
“我看你这鬼鬼祟祟的模样，一定没安好心。说，到底要去哪？”
“你放开我，要是回去的迟了，花娘又要骂我了！”柳灵儿双臂在空中胡乱舞着。
墨青本来只是看热闹，但脑子里灵光一闪，突然想到了什么。
“云安把她带过来，我有话问她。”
柳灵儿不情愿地被云安拉到墨青面前，不敢抬头看他。
“我且问你，三日前荀通天来府上取画时，你在什么地方？”
“我在，我在云仙坊。那天云仙坊可忙了，我忙到很晚呢！”柳灵儿眼神飘忽不定，根本不敢正眼瞧他。
墨青在心中偷笑，这小丫头，连撒谎都都不会。
看着柳灵儿不断绞弄手中的帕子，墨青又清了清嗓子问她，可见过他这桌子上一个雕花香瓷罐。
“没有，我什么都没看到。”柳灵儿回答果断，根本没多加思考。
“那就怪了。”墨青故意惋惜地叹了口气，“没了这瓷罐，我可没办法替你作画了。”
“这是为何？”柳灵儿有些着急了，“那罐子里——装的什么呀？”
她拍了拍胸脯，差点就露馅了。
“你真不知道？”墨青故意问她。
“我怎么，怎么会知道。”柳灵儿说话越来越结巴。
“我作画时，需一样血朱砂，才能为你们妖类绘皮。那瓷罐中装的，正是我要用的血朱砂。如今它丢了，自然没办法为你作画了。”
“这么重要的东西，就那么一点？”柳灵儿手上绞弄帕子的动作越来越快。
“当然，既然是重要的东西，当然就只有那么一点。”墨青将她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你手中再没有备用的了？”柳灵儿咬着下唇，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指。
“没了。”
柳灵儿再没说话，沉默半晌后抬起头看向墨青。
再次对上这双清澈的眸子，墨青还是有些愣住。
他时刻记得自己留这丫头在身边是为了什么，却不清楚自己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同样是一条鲜活的生命，墨青不敢想，有一天她凋零逝去，会是什么模样。
“好好找找，万一掉在什么地方没有看到，也不是没有可能。我还有事，我先走了。”柳灵儿又想开溜。
云安伸手拦住她，墨青却开口让云安放人。
“让她走吧。”墨青看上去并不生气。
柳灵儿抓住机会，从云安胳膊下面钻了出去，一溜烟就跑没影了。
“主子，为什么放她走？你刚才是不是怀疑，那血朱砂是她偷的？”云安指着柳灵儿离去的背影开口问他。
云安也想起，惦记着血朱砂的，眼前就有一位。
这柳灵儿几次三番求画不得，没准就动了歪心思，想偷走那血朱砂自己绘皮。
“莫理她。告诉今夜守在府中的人，书房这不用过来巡视。我们就等着晚上，看一场好戏。”
墨青将视线投向了书房外的围墙上，不知在琢磨着什么，轻轻地笑了起来。
入夜后，墨府内一片寂静，墨青也早早回了卧房休息。
一个身影在墨府外闪过，一个借力就爬上了围墙。
看这熟门熟路的样子，果然是柳灵儿那丫头。
她伸出头往墨府里探望，发现西处无人，便放心地翻入院中。
柳灵儿蹑手蹑脚地来到书房前，左右看了看没人，便轻轻推开门钻了进去。
她来到书桌前，从怀中掏出一个雕花瓷罐放在砚台旁。
“不行，放这太明显了，白天时候还没有呢。”
她将瓷罐拿起，在屋子里扫视了一圈，想找个既显眼又不会惹人怀疑的地方。
“那里就不错，嘿嘿！”柳灵儿看向椅子后面的书架，那下面缝隙不小。
“这罐子，被人不小心碰到，滚到这架子下，谁都没发现，还以为它丢了。对，就是这样。”
柳灵儿沾沾自喜，暗叹自己真是聪明。
“若是他们眼拙，偏偏就是看不到怎么办？”柳灵儿摸着下巴又开始琢磨。
“那我就明日再来缠他作画，假装不小心发现了它。嗯，这个主意不错！”
柳灵儿刚要行动，背后就传来一道声音。
“可我要是明天不在府内，你打算怎么办呐。”
“那我就——”
柳灵儿反应过来，“呀”的一声藏到了桌子下面。
“别藏了，还有藏得必要么。”云安走到桌子旁，将她拎了出来。
柳灵儿局促地站在一旁，心扑通扑通跳的极快，好似马上就要从嗓子眼蹦出来了。
除了墨青和云安，还有留下来看热闹的柯展。
云安将屋内烛台都点上，周围顿时亮了不少，却也让柳灵儿无处遁形。
“几个大男人欺负我一个小女子，你们不知羞！”柳灵儿还在嘴硬。
“那我倒想知道，你大半夜不在云仙坊刷盘子，跑到墨府来做什么？”柯展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我来还东西。”柳灵儿赌气将那瓷罐扔在桌子上。
“还？灵儿姑娘何时向我借走了它，我怎么不记得？”墨青仍在打趣她。
“好了！是我拿走了血朱砂，你们要打要罚我都认，别这么吊着。”柳灵儿认命般闭上了眼。
看着她这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墨青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
“你先告诉我，你偷这血朱砂做什么。”
“明知故问。”柳灵儿歪过头。
“那你可成功了？”这次换柯展打量着她。
“你也是明知故问！”
柳灵儿既画不出好看的容貌图，也不知这血朱砂该在哪一步使用，反倒白白浪费了不少。
本想借着荀通天到墨府作客，将这事推到他身上，没想到还是露了馅。
见偷血朱砂一事被墨青发现，她一时心急想偷偷还回来了事，没想到正中了墨青的圈套。
柳灵儿心里首打鼓，只怕墨青会以此事为借口，以后再也不为她作画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