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过高高的门槛,仿佛跨过了一道无形的结界。门内是另一个世界。
首先映入眼帘的并非想象中的金碧辉煌,而是一片开阔雅致的庭院。巨大的影壁以整块汉白玉雕琢而成,上面是意境深远的山水浮雕,云雾缭绕,气势磅礴。绕过影壁,豁然开朗。脚下是打磨得光可鉴人的青石板路,蜿蜒向前。
路两旁是精心布置的园林景观:造型奇特的太湖石假山堆叠出险峻的意境,潺潺流水从石缝中倾泻而下,汇入清澈见底的锦鲤池;名贵的花木错落有致,绿意葱茏,其中一片开得如火如荼、碗口大小的各色牡丹尤其夺目,雍容华贵,国色天香,空气里弥漫着馥郁却不甜腻的花香。
亭台楼阁掩映在绿树繁花之间,飞檐翘角,雕栏画栋,细节处无不彰显着极致的匠心与财力。
整个庭院布局大气磅礴又精巧雅致,移步换景,处处透着“低调的奢华”这几个字的分量。空气里除了花香,还隐约飘荡着一丝清冽的、如同雪后松林般的顶级线香气息,混合着青苔和流水的感,营造出一种远离尘嚣的静谧与超然。
饶是林朗心性沉稳,此刻也不由得被这百年世家的底蕴和气场所震撼。末世前他不过是个普通人,何曾见过这等真正的“钟鸣鼎食”之家的气象?这与他在电视里看到的仿古建筑完全不同,这是一种沉淀在每一块砖石、每一片树叶里的历史厚重感与无形的威仪。
黑瞎子也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墨镜后的目光带着审视,啧啧称奇:“了不得!了不得!瞎子我今儿算是开眼了!这园子,搁前朝怕不是王爷府邸?”
何管家微笑着引路,并未多言,只是恰到好处地介绍着沿途的景致:“这边是‘松鹤延年’太湖石组景…前面‘听雨轩’旁的牡丹,是少爷前年特意从洛阳移来的‘魏紫’和‘姚黄’,今年开得格外好……过了这座‘九曲回廊’,便是‘观澜堂’,少爷正在堂内等候三位。”
林朗一边听着,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注意到园中路径看似随意,实则隐含某种玄奥的规律,假山、水池、花木的布置,隐隐形成一种守护和聚气的格局。
这绝非简单的观赏园林,更像是一个巨大的、活着的风水阵。他悄然调动起一丝木系异能,感知着周围的植物。那些名贵的花木气息强大而稳定,但它们的生机似乎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引导、规束着,为整个府邸提供着源源不断的、清正平和的能量场。这种对生命能量的运用方式,精妙、宏大,且带着一种冰冷的秩序感,让林朗心中暗自凛然。
谢府的水,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张麒麟则始终沉默地跟在林朗身侧稍后半步的位置,如同最忠诚的影子。他的目光看似低垂,实则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每一次拐弯,每一处视线死角,甚至回廊梁柱上细微的雕刻纹路,都在他瞬间的扫描之中。他身体的动作幅度极小,肌肉却处于一种随时可以爆发的微妙状态。
谢府的安保看似松懈,只有几个穿着朴素、如同园丁般默默修剪花木的仆佣,但张麒麟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园丁”的步伐沉稳有力,气息悠长,眼神锐利如刀,扫过他们三人时带着审视,显然都是练家子。暗处,更有几道若有若无、极其隐蔽的视线如同冰冷的蛇信,缠绕在他们身上。这里的防卫,外松内紧,等级极高。
穿过精巧的九曲回廊,眼前豁然开朗。一座临水而建的敞轩出现在眼前,匾额上书“观澜堂”三个清俊飘逸的大字。堂前是开阔的平台,正对着碧波荡漾的人工湖,湖心还有一座精巧的亭子。湖风带着水汽和荷香拂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堂内,谢雨辰正临窗而立。他今日穿着一身月白色云锦长衫,面料上隐隐流动着银色的暗纹,越发衬得他身姿挺拔,气质清华。,几缕碎发垂落鬓角,平添几分慵懒随意。他背对着门口,似乎在欣赏湖景,又似乎在沉思。
“少爷,林先生、黑爷、张爷到了。”何管家在堂外恭敬禀报。
谢雨辰闻声转过身来。午后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落在他俊美无俦的脸上。那双标志性的桃花眼含着温润的笑意,如同春水初融,瞬间冲淡了周身那股清冷的距离感,显得真诚而热忱。
“贵客临门,有失远迎,失礼了。”他步履从容地迎上前来,声音清越悦耳,目光首先落在林朗身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熟稔与欣赏,“林先生,许久不见。当日胡同一别,雨辰对先生的手艺可是念念不忘,今日终于盼来了。” 他言辞恳切,仿佛真的只是期待与林朗交流厨艺。
林朗压下心中的波澜,脸上也扬起温和得体的笑容,微微颔首:“谢老板太客气了。能得您邀请,来此人间仙境开开眼界,是林朗的荣幸。” 他回答得谦逊又不失分寸。
“哈哈,林老弟这话我爱听!”黑瞎子适时地插了进来,打破了初次见面的客套,他大咧咧地拍了拍林朗的肩膀,又对着谢雨辰咧嘴一笑,“花儿爷,您这园子,绝了!瞎子我进来都怕迷路!这得值多少个西合院啊?” 他故意用市井的粗粝,冲淡这过于雅致的气氛。
谢雨辰也不恼,反而被逗笑了,那双桃花眼弯成了好看的月牙:“黑爷说笑了。园子再大,也不过是个栖身之所,比不得林先生那小院的温馨烟火气,令人心向往之。”
他目光转向一首沉默如影子般的张麒麟,笑容依旧温和,“张爷,别来无恙?看气色,比上次好了许多,想必林先生的汤水功不可没。”
张麒麟只是几不可察地点了下头,算是回应,帽檐下的目光依旧沉寂,但周身那股紧绷的警惕感,在谢雨辰纯粹表达关心的言语下,似乎也微微放松了一丝丝。
“三位快请坐。”谢雨辰引着三人到堂内临湖的紫檀木茶桌旁落座。桌上早己备好了精致的茶具和几碟造型雅致的茶点。“这是今年明前的狮峰龙井,水是清晨从西山玉泉运来的,两位尝尝看。” 何管家无声地出现,动作行云流水地为众人斟茶。碧绿的茶汤注入白瓷杯中,热气氤氲,清香西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