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的秋日晨光如蜜,从西合院雕花窗棂的冰裂纹间漏下,在青砖地面织就一片碎金。
舒慕岩半蹲在紫檀木药柜前,指尖拂过"九香虫""望月砂"等青瓷药罐,最终停在标有"朱砂"的罐子上。
三枚乾隆通宝在掌心翻转,钱眼投射的光斑突然在"太极八卦"地毯上组成箭头形状,首指院门方向。
"感应器显示有金属物质接近。"慕容烟云站在智能门廊下,她今日身着月白中式上衣,袖口绣着银线云纹,与门楣处隐形的八卦图相映成趣。
智能扫描仪发出"滴"的轻响,在她平板上投射出李总陆虎车内的画面——后备箱的铝箱里,成捆钞票间隐约露出件青铜器的边角。
"李总这是把银行搬来了。"舒慕岩笑着起身,掸了掸藏青色唐装裤脚。
他特意在腰间系了条新收的缂丝腰带,上面的"五毒"纹样是天云法师亲手绣的辟邪符。
院门"吱呀"推开,李总标志性的洪亮嗓音先声夺人:"我的活菩萨!"
他踏进门时,牛津皮鞋尖正巧踩中舒慕岩方才用铜钱摆的"招财阵",金光一闪,惊得他后退半步。
"老弟,哥哥给你带了见面礼!"他转身拍了拍陆虎后备箱,三个铝箱依次打开,粉色百元大钞的光泽映得人睁不开眼。
慕容烟云的指尖在平板上划过,智能系统自动开始点钞:"李总,现金存储需要申报哦。"
她眼尖地注意到李夫人下车时扶着腰的动作,香奈儿套装的剪裁虽得体,却掩不住她微蹙的眉头。
"烟云梦岩,"李总搂着夫人走向庭院,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与夫人的梵克雅宝手链相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这是内人,王曼怡,曼怡,快谢谢舒大师。"
李夫人抬起头,珍珠耳坠在晨光中轻轻晃动。
她的眼底浮着层薄雾般的青灰,涂着精致甲油的手指无意识地着翡翠镯子——
那是只清代老坑玻璃种,却被她戴得发乌。
"舒大师。"她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丝绸,"常听志远说起您。"
舒慕岩注意到她称呼丈夫时用的是全名,而非"老公"之类的昵称。
他引两人到酸枝木诊台前,台面的砗磲太极图在阳光下流转着温润的光:"李夫人腕间的翡翠虽好,却不宜长期佩戴。"
他指了指她镯子,"老坑玉喜净,您最近是不是常接触药材?"
李夫人的手指猛地收紧,镯子在腕间撞出清脆的响:"舒大师说笑了,我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闲人。"
李总大大咧咧地坐在圈椅上,黄花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她呀,就爱摆弄些花花草草。"
他掏出镀金打火机,火苗窜起时竟是诡异的幽蓝色,"大师,您给看看,我们俩这子嗣缘......"
慕容烟云正在沏茶,听见"子嗣"二字,茶匙在紫砂壶口顿了顿。
她抬头时,正看见舒慕岩三指搭上李夫人的脉门,后者袖口滑落,露出内侧的青色胎记——形状竟与黑莲教的图腾有几分相似。
"李夫人这脉......"舒慕岩的拇指按在她"太溪穴"上,感受到细微的冰凉,"尺脉沉细如丝,且有间歇性停滞。"
他突然倾身,鼻尖距她颈侧三寸便停住,"夫人用的广藿香精油,可是掺了雪莲?"
李夫人的瞳孔骤缩,耳坠上的珍珠险些滚落:"舒大师果然神乎其技。"
院外突然传来卖糖葫芦的吆喝声,李总如蒙大赦般站起身:"我去给弟妹买串!"
他的意大利皮鞋踩过银杏叶,发出"咔嚓"的脆响。
舒慕岩注意到他走路时脚跟先着地,这是长期肾虚的征兆。
待李总走远,慕容烟云突然按住李夫人的手腕。
指尖在她掌心画了道隐形的符:"黑莲教的'寒冰蛊',"她低声道,"下蛊者与你有血缘关系。"
李夫人猛地抬头,睫毛膏在眼角晕开小片阴影:"您......怎么知道?"
"蛊虫在体内产卵时,会分泌一种特殊的酶。"
舒慕岩摸出个小瓶,倒出颗米粒大的药丸,"含在舌下。"
他望向院外,李总正举着糖葫芦和卖糖人师傅谈笑,"您丈夫身上的'七煞锁阳针',与您中的蛊相辅相成。"
李夫人的眼泪终于落下,在精致的妆容上冲出两道沟壑:"三年前,志远在贵州......"
话未说完,李总的脚步声己近。
舒慕岩迅速将药丸塞进她口中,转身迎向拎着糖葫芦回来的男人。
"瞧瞧!"李总晃着糖葫芦,竹签上的山楂红得像要滴出血来,"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慕容烟云接过糖葫芦,指尖在签头轻轻一捻,嗅到丝若有若无的腥气。
她与舒慕岩对视,后者微微摇头——有些话,要等送走客人再说。
庭院里的银杏叶又落了几片,阳光穿过枝叶,在李夫人脸上投下晃动的光斑。
她咬下颗山楂,嘴角终于有了丝血色。
舒慕岩望着这对貌合神离的夫妻,忽然想起慕容烟云说过的话:"最厉害的邪术,从来都藏在人心深处。"
午后的西合院浸在琥珀色的阳光里,电子罗盘的蓝光在舒慕岩掌心跳动。
仪器表面的八卦图突然逆时针旋转,指针在"离"位画出密集的圆圈——那是火属性阴邪的征兆。
"锦盒里的珐琅彩碗有问题。"慕容烟云的白大褂下摆扫过青砖,她将平板递给舒慕岩。
碗底的"乾隆年制"落款在放大镜下显露出端倪," '乾'字少了右上角的钩,这是清末仿品的特征。"
舒慕岩捻起片银杏叶,叶脉在阳光下呈现放射状裂纹:"真品被调包时,施了'移花接木'术。"
叶片在他掌心自燃,灰烬落地时竟组成个倒置的莲花形状,"李总身上的阴煞,就通过这假碗源源不断地渗入。"
门铃在此时响起,惊飞了檐下的麻雀。
李总今日换了身藏青色唐装,左手无名指的翡翠戒指泛着妖异的绿光,右手抱着的锦盒上系着根红绳,绳头打了个复杂的"九死一生"结。
"老弟,"他的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碗带来了。"
打开锦盒的瞬间,舒慕岩闻到丝若有若无的尸油味——碗沿的裂纹里,隐约粘着些黑色膏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