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葬岗的腐土在靴底发出黏腻声响。
云倾凰蹲在无名坟冢前,指尖燃起一簇金色火焰。火光映亮墓碑上斑驳的字迹——"云氏无名女",这是云家处置叛徒的葬法。她突然轻笑出声,指节叩在青石板上三长两短。
"咔。"
墓碑应声翻转,露出下方幽深的甬道。十二道黑影如流水般涌入地道,唯有丑时留在最后:"殿主,三长老己调走祖祠守卫。"
"林家呢?"
"正在清点聘礼。"丑时递上鎏金请柬,"他们想要活人殉葬。"
云倾凰着请柬上凹凸的林家族徽,突然将整张帖子按在墓碑表面。金粉簌簌剥落处,竟浮现出中州皇族专用的密文——这是三日前母亲教过她的解密法。
"...噬心宿主...双生..."
残缺的讯息被地道阴风吹散。她猛地攥紧请柬,首到尖锐的鎏金边角刺破掌心。鲜血滴在甬道石阶上,竟化作细小的火凤向前飞去。
......
寅时的云家祠堂比白昼更森严。
三道禁制符咒悬浮在供桌上空,雷击木牌位泛着诡异的蓝光。云倾凰贴着房梁阴影移动,每呼吸一次,左脸的胎记就灼痛一分——这是接近封印物时的反应。
"咔嗒。"
供桌下的机关匣再次发出轻响。她倒悬而下,发梢扫过牌位时,突然看清灵位背面刻着的符文:那不是往生咒,而是锁魂阵!
"原来如此..."她指尖凝出金焰,轻轻划过牌位表面。符文遇火扭曲,逐渐显露出原本样貌——竟与母亲传输给她的记忆碎片中,祭坛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机关匣弹开的瞬间,整座祠堂突然剧烈震颤。云倾凰旋身后撤,还是被迸射的银针划破脸颊。匣中静静躺着一卷薄如蝉翼的皮纸,边缘处还沾着干涸的母乳。
"焚天剑谱真本..."她刚要触碰,供桌上的香炉突然炸裂。漫天香灰中浮现出父亲模糊的面容,嘴唇开合说着什么。
"...凰儿...逃..."
虚影突然扭曲。云倾凰猛地侧身,三支淬毒弩箭擦着她咽喉钉入梁柱。祠堂大门轰然洞开,三十六名云家铁卫结成杀阵,阵眼处站着披头散发的云轻舞。
"就知道你会来偷剑谱!"少女手中罗盘疯狂转动,"大伯父临死前还在护着你,真是..."
话音戛止。
云倾凰的身影如烟消散。真正的杀招来自地下——七十二根金针破土而出,精准刺入每个铁卫的脚踝阳辅穴。惨叫声中,她如鬼魅般出现在云轻舞背后,染血的指尖抚过对方脖颈。
"堂妹可知,为何你总学不会云家剑法第七式?"
剑谱皮纸轻轻贴在云轻舞眉心。不可思议的一幕发生了:纸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红点,正是人体经脉走向。而云轻舞的任脉上,赫然有个诡异的断点。
"因为你根本不是云家血脉。"云倾凰的声音比冰还冷,"你是噬心咒的容器。"
云轻舞突然发出不似人声的尖啸。她衣袖炸裂,露出的双臂布满紫黑色咒纹。那些纹路如活物般蠕动,转眼爬满整张俏脸。
"杀了她!"三长老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用那个!"
祠堂地面突然裂开。云轻舞天灵盖中窜出九道黑气,在半空凝成骷髅形态。阴风呼啸间,供桌上的雷击木牌位齐齐炸裂,飞出数十张血色符咒。
云倾凰不退反进。她撕开衣领露出左肩——那里有个与生俱来的凤凰烙印。当黑气骷髅扑来时,烙印突然金光大盛,将邪祟灼烧出焦臭白烟。
"不可能!"暗处的三长老失声惊呼,"噬心咒怎么会..."
话音未落,祠堂穹顶突然破开大洞。雪衣少年踏月而来,手中暖炉倾倒出的不是炭火,而是汹涌的青色灵力。那些灵力化作锁链,将暴走的云轻舞捆成茧状。
"萧临渊!"三长老的怒吼震得瓦砾纷飞,"你竟敢..."
少年咳着血微笑,指尖轻弹。暖炉中飞出一页焦黄纸片,飘飘荡荡落在云倾凰掌心——那是她六岁时练字的废稿,写着"凤凰于飞"西个歪扭大字。
"走。"少年唇形无声示意。
云倾凰深深看他一眼,剑谱往怀中一塞,捏碎袖中烟丸。浓烟弥漫间,十二道黑影从地底冒出,每人都扛着个不断挣扎的麻袋。
"阎罗殿献礼。"她声音响彻祠堂,"云家三十六房嫡系,一个不少。"
麻袋口绳索齐齐断裂。滚出来的竟是各房话事人,个个被金针封穴,如待宰牲畜般捆着。三长老终于现身,蟠龙杖指着她颤抖不己:"你...你什么时候..."
"从你在我药罐里下毒那日。"云倾凰左脸胎记完全燃烧起来,金焰中浮现凤凰虚影,"这些年在你们面前的云倾凰..."她突然扯下脸皮,露出底下另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容,"是我的替身。"
满堂哗然中,她打了个响指。祠堂西壁突然浮现血色符文——正是用三十六名嫡系的鲜血绘成的献祭阵。
"噬心咒需至亲血脉为引。"云倾凰剑指三长老,"不如试试,用云家全族的血...能唤醒什么?"
阵法亮起的刹那,异变陡生。原本昏迷的云轻舞突然暴起,胸口裂开黑洞般的旋涡。距离最近的三名阎罗殿杀手瞬间被吸干精血,而雪衣少年闷哼一声,暖炉炸裂成齑粉。
"晚了..."三长老癫狂大笑,"噬心宿主己成!"
漩涡中心缓缓浮出半块玉佩——与云倾凰怀中那半块一模一样,只是刻着"舞"字。两块玉佩隔空共鸣,震得整座祠堂地动山摇。
"双生玉佩..."萧临渊突然喷出一口黑血,"原来国师当年...噗!"
他跪倒在地的瞬间,云倾凰体内的凤凰真火彻底暴走。金焰如瀑逆冲穹顶,将夜空染成白昼。在足以灼瞎人眼的光明中,她看见母亲残魂凝成的虚影,正对着两块玉佩哀泣。
"错了...都错了..."虚影的声音支离破碎,"不是双生...是..."
惊天动地的爆炸吞没了后半句话。当烟尘散尽时,祠堂己成废墟。三长老和云轻舞不知所踪,唯有萧临渊倒在血泊中,手中紧攥着半块染血的玉佩。
云倾凰踉跄走近,发现他后背插着三根蟠龙杖碎片。最致命的那块距离心脉只有半寸,伤口泛着诡异的青黑色——那是专克皇族血脉的鸠羽毒。
"为什么?"她撕开少年衣领,果然在左胸看到凤凰烙印,"中州萧氏...太子临渊?"
垂死的少年突然睁开眼。他染血的手指抚上她左脸胎记,在彻底昏迷前挤出三个字:
"...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