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在盘山公路上疾驰，轮胎碾过积水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林以笙盯着导航屏幕上不断缩小的红点，手指无意识地着绷带边缘。
左肩的伤口在颠簸中隐隐作痛，却比不上心口那团愈发沉重的压迫感
——核心控制中枢竟藏在三江源保护区深处的废弃天文台。
“海拔西千米的高原，对方选这个位置倒是聪明。”
江允肆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将温热的保温杯塞进她怀里，“先喝点姜茶，待会儿徒步至少要三小时。”
他眼底血丝未消，绷带下新渗的血渍却被深色外套遮掩得严严实实。
后座传来浩浩调试设备的响动，金属碰撞声混着他紧张的嘟囔。
“电磁脉冲增幅器功率调到最大了，但在高海拔地区能不能稳定运行......”
话音未落，许念欣突然拍了下他肩膀：“看左边！”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投向车窗外。
漆黑的天幕下，数以万计的夜鹭排成诡异的几何方阵，金属翅膀折射的幽光在云层间明灭，宛如一张笼罩苍穹的死亡电网。
林以笙的胃部一阵痉挛，那些在实验室目睹的活体改造画面再次刺痛神经
——每只候鸟的胸腔都嵌着核桃大小的能量块，正随着呼吸频率发出蜂鸣。
“它们在给信号塔充能。”
江允肆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猛地踩下油门，“必须赶在它们抵达天文台之前。”
轮胎与地面摩擦出刺耳声响，越野车如离弦之箭冲进雨幕。
林以笙握紧副驾把手，余光瞥见江允肆脖颈暴起的青筋，突然想起昨夜他偷偷在医务室注射止痛针的模样。
徒步路段比想象中更艰难。
刺骨的寒风裹挟着冰粒拍打在防护面罩上，林以笙每吸一口气都像吞进碎玻璃。
许念欣的蝴蝶发夹早被风雪吹走，此刻她正跪在结冰的溪流边，用便携式探测器扫描河床。
“有异常磁场反应！地下十米处应该藏着传输线路。”
江允肆蹲下身子，战术手套抹过冰面凝结的霜花：“如果切断这里......”
“不行。”
林以笙打断他，声音在防风面罩里闷响，“张教授的笔记里写过，主线路有自毁程序。强行破坏会引发连锁爆炸。”
她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天文台轮廓，那里的探照灯像巨人的眼睛般扫视着整片山谷，“我们得从内部突破。”
当他们终于抵达天文台外围时，夜幕己深沉如墨。
林以笙趴在雪坑里，夜视仪里的画面让她瞳孔骤缩
——入口处站着两排机械守卫，金属关节泛着冷光，胸口的蝴蝶标志与陈墨的纹身如出一辙。
更糟的是，浩浩的电子干扰器在低温下突然失灵，发出刺耳的蜂鸣。
“用这个。”
江允肆掏出两枚麻醉弹，指尖擦过她手背时短暂停顿。
“我引开守卫，你们趁机......”
“一起。”
林以笙抓住他战术背心，“机械守卫有热感应系统，分开行动更容易暴露。”
她转头看向许念欣和浩浩，“你们绕到侧门，用电磁脉冲器干扰门禁系统。”
雪地里响起零星枪声时，林以笙感觉心跳都要冲出胸腔。
江允肆的枪法精准得可怕，麻醉弹接连命中机械守卫的关节，却在第五枪时被对方发射的电磁网缠住手臂。
她几乎是本能地冲出去，匕首划开电磁网的瞬间，金属碎屑溅进她防护面罩的缝隙。
“快走！”
江允肆的怒吼震得她耳膜生疼。
两人翻滚着躲进天文台阴影，身后传来机械守卫重组的咔咔声。
林以笙摸到他手臂的灼伤，隔着战术服都能感受到皮肤的焦糊味，眼眶突然发烫：“为什么不躲开？”
“你在前面。”
江允肆摘下手套，冰凉的拇指擦去她睫毛上的雪粒，“而且我赌你会来。”
他的嘴角扬起熟悉的弧度，却被突然响起的电子音打断：“欢迎光临，小蝴蝶。”
陈墨的身影出现在天文台顶层的落地窗前。
他的金丝眼镜蒙着层白霜，身后的全息投影显示着全球候鸟迁徙路线图，每个红点都在疯狂闪烁。
“真让我感动。”
他慢条斯理地鼓掌，声音通过扩音器回荡在山谷。
“不过你们以为摧毁几个信号塔就能阻止‘惊蛰计划’？看看这个。”
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无数培养皿在实验室里整齐排列。
里面浸泡着半人高的变异生物，它们的骨骼泛着金属光泽，胸腔里跳动的竟是机械心脏。
林以笙感觉胃里翻江倒海，张教授癫狂的笑声再次在耳畔响起：“这只是序章......”
“这些怪物将随着候鸟群散播到世界各地。”
陈墨的手指划过投影，“而你们，连核心控制中枢的大门都进不来。”
他话音未落，天文台突然剧烈震动，数百只机械蝙蝠从穹顶倾泻而下，金属翅膀掀起的气浪掀翻了积雪。
江允肆将林以笙护在身下，子弹擦着他头盔飞过。
林以笙摸到腰间的电磁脉冲器，却发现电量指示灯己经黯淡——低温严重损耗了设备性能。
她望着陈墨得意的笑脸，突然想起张教授实验室暗格里的那枚备用能源芯片，手指猛地攥紧江允肆的战术背心。
“我有办法了，但需要你掩护我三分钟！”
“不行！”
江允肆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严厉，“你的伤......”
“没有时间了！”
林以笙扯开领口，露出锁骨处贴着的临时电极片。
“用我的生物电场给脉冲器充电，这是张教授教我的最后一课！”
枪声、爆炸声、机械运转的嗡鸣在西周炸开，江允肆望着她决绝的眼神，喉结滚动着最终点头。
他将她推进天文台通风管道时，掌心的温度透过制服渗进皮肤：“活着回来。”
林以笙攥着脉冲器爬进黑暗，身后传来他孤注一掷的怒吼，像一柄利剑劈开漫漫长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