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冲刷着孤儿院后山蜿蜒的碎石路，越野车的前灯在雨幕中划出惨白的光带。
林以笙握着许念欣颤抖的手，指腹着她手背上凸起的血管，触感像极了蝴蝶翅膀上的脉络。
江允肆将车停在钟楼阴影下，老式座钟的铜铃声穿透雨幕，沉闷的声响仿佛来自地心深处。
“这钟楼比我记忆中更破旧。”
江允肆下车时，风衣下摆被狂风卷起，露出腰间别着的瑞士军刀。
他仰头望着布满青苔的塔尖，烧伤的疤痕在冷风中隐隐作痛。
“小时候母亲带我来过，她说钟摆的声音能治愈噩梦。”
许念欣撑着伞走到锈迹斑斑的铁门前，指尖抚过门环上残缺的蝴蝶浮雕。
冰凉的雨水顺着伞骨滴落在锁骨的疤痕处，刺痛感让她想起解剖台上那些被固定的蝴蝶标本——此刻她们三人，何尝不是困在命运标本夹里的蝴蝶？
“门锁是电子密码锁，”她蹲下查看锁孔，金属表面的刮痕与怀表齿轮纹路如出一辙，“试试老保安留下的数字。”
密码锁发出清脆的“咔嗒”声时，林以笙的心脏猛地收缩。
潮湿的霉味裹挟着陈年檀香扑面而来，楼梯间的声控灯忽明忽暗，将三人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砖墙上，扭曲成诡异的形状。
江允肆走在最前面，手电筒光束扫过积灰的墙壁，突然定格在一幅褪色的壁画上——画中双生蝴蝶缠绕着巨大的齿轮，齿轮中心刻着“J-X Project”的字样。
“和父亲实验室的标记一样。”
江允肆的声音在空荡的楼道里回响，他伸手触碰壁画，指尖却意外摸到凹陷的暗格。
随着机关转动的声响，墙面缓缓升起一个金属密码盘，盘面上镶嵌着七只蝴蝶形状的凹槽。
许念欣的呼吸急促起来，她从口袋里掏出在孤儿院找到的金粉碎片，碎片嵌入凹槽的瞬间，整面墙突然亮起幽蓝的光。
林以笙感觉掌心的烧伤疤痕发烫，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
“这些凹槽的排列，”她指着墙上的图案，“和标本馆地下室的蝴蝶标本陈列顺序完全一致。”
江允肆将怀表放在中央凹槽，表盘内侧的微型齿轮开始自动旋转。
当齿轮咬合的声音停止时，地面裂开一道暗门，潮湿的寒气裹挟着机油味扑面而来。
楼梯下方传来齿轮转动的嗡鸣，像是某种古老机械苏醒的征兆。
“小心。”
许念欣拉住林以笙的手腕，冰凉的戒指在她皮肤上留下短暂的压痕。
三人顺着铁梯向下，手电筒的光束照亮了堆满实验设备的地下室。
生锈的离心机旁散落着蝴蝶标本瓶，瓶中浸泡的蝴蝶翅膀泛着诡异的金属光泽。
林以笙的目光被墙角的老式电脑吸引，键盘缝隙里积满灰尘，屏幕却突然自动亮起。
登录界面的背景是一张婴儿照片——两个脖颈处带着蝴蝶胎记的女婴并排躺在保温箱里，照片下方的日期赫然是她们的出生日期。
“这是......我们？”
许念欣的声音发颤，她伸手触碰屏幕，指尖却在距离画面一厘米处停住。
电脑突然自动播放视频，画面里年轻的江母穿着白大褂，身后的实验台上摆放着培养皿，里面漂浮着发光的蝴蝶幼虫。
“如果你们看到这段视频，说明计划己经失败了。”
江母的声音带着疲惫与决绝，“J-X项目试图通过基因编辑赋予人类‘重生’的能力，用蝴蝶的蜕变基因修复受损细胞。
但实验产生了不可控的副作用......那场大火，是我为了销毁所有数据......”
视频画面突然剧烈抖动，能听见玻璃破碎的声音和急促的脚步声。
“以笙、念欣，对不起，妈妈不能陪你们长大了。”
画面中，江母将两个襁褓塞进密道，“记住，蝴蝶翅膀的纹路里藏着保护你们的密码......”
林以笙的膝盖突然发软，许念欣及时扶住她，两人跌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
江允肆盯着屏幕上母亲年轻的脸，喉间发出压抑的呜咽。
十二年前那场夺走母亲生命的大火，此刻在他眼前重现，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令人窒息。
“所以我们的疤痕......”
许念欣颤抖着撩起锁骨处的衣领，蝴蝶形状的胎记在幽蓝的屏幕光下泛着微光，“不是天生的，是实验留下的标记？”
“不，”
林以笙突然抓住她的手，“这是妈妈留给我们的保护印记。”
她想起日记本里母亲的字迹，“那些金粉、齿轮、蝴蝶，都是为了让我们在重逢时能认出彼此。”
江允肆突然蹲下身，从墙角的保险柜里取出一本皮质档案。
泛黄的纸页上贴满实验数据。
其中一张照片让三人同时屏住了呼吸——照片里，两个穿着病号服的小女孩站在实验台前，颈后的蝴蝶胎记在紫外线灯下发出耀眼的光芒。
“她们在进行基因修复实验时，发现你们的基因存在某种特殊共鸣。”
江允肆声音嘶哑，“这种共鸣能中和实验副作用，所以妈妈才会......”
他说不下去了，将脸埋进掌心，肩膀剧烈颤抖。
许念欣伸手环住林以笙的肩膀，蝴蝶纹身与她的体温一同传递过来。
“原来我们一首在互相保护。”
她将头靠在林以笙发顶，“那些针锋相对的日子，不过是命运开的玩笑。”
林以笙握紧两人的手，感觉掌心的疤痕不再灼痛，反而涌起一股温热的力量。
地下室的齿轮仍在转动，却不再让人恐惧。
她望向墙上的双生蝴蝶壁画，终于明白母亲说的“重生”不是指肉体，而是让真相破土而出，让被谎言掩埋的人生重新展开翅膀。
暴雨不知何时停了，月光从地下室的气窗洒落，照亮三人交叠的影子。
林以笙起身走到实验台前，拿起一支装着发光液体的试管。
液体在月光下轻轻摇晃，仿佛无数只沉睡的蝴蝶即将苏醒。
“我们该离开了。”
她说，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但这里的秘密，不会再被掩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