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雪未停,护城河面己结起薄冰,宛如覆着半透明的素纱。
苏晚晴的星尘坠在万千莲灯之中,金红与湛蓝的光晕在冰层下流淌,恍若秦意眼底未散的温柔。她试图凝聚身形,指尖却穿透灯壁,只触到一缕清光——那是秦意留在她魂魄深处的印记,如业火般灼热,又似清光般澄明,在虚空中凝成半颗心形冰晶,与莲灯中的星芒共鸣。
“姑娘,可要买盏莲灯?”船夫撑着竹篙划来,船头堆着数百盏素缟灯笼,灯皮上用朱砂绘着半褪色的双生咒纹,“今夜是寒衣节,给亡者引路用的。不过……这灯芯是城隍庙新制的,掺了业火灰与清光露。”
苏晚晴低头望去,见自己虚影倒映在河面,眉心冰晶己化作星髓凝成的纹路,与莲灯中的星芒交织成网。她鬼使神差地接过一盏莲灯,灯芯竟自动燃起金红与湛蓝的火苗,火光中浮现金红与湛蓝交织的星图,星图里第九具棺椁的轮廓清晰可见,棺盖上玉珏纹路正与她掌心残缺的纹路遥相呼应。
“这灯……”船夫突然瞪大双眼,竹篙“扑通”落入水中,溅起的水花在冰面凝成业火与清光交织的冰花,“你是画中仙?还是棺中鬼?这灯芯……分明是双生咒的引!”
话音未落,河底突然传来锁链断裂声,第九具棺椁破冰而出,棺盖上玉珏纹路大放异彩,将整条护城河映得如同白昼。棺内玄霄的恶念化作万千业火锁链,锁链上缠绕着孩童的哭嚎与九位真人的残魂,锁链尽头却系着苏晚晴的脖颈——那正是她吞下星髓时,玄霄在她魂魄中种下的饵。
“九棺齐开!本座终于要重见天日了!”玄霄的狂笑震得冰层簌簌开裂,锁链却突然被莲灯中的光索缠住。苏晚晴怀中的莲灯不受控制地飞向棺椁,灯芯星芒化作九道光索,将棺椁牢牢捆在冰层之下。
“晚晴,莫要!”秦意的声音突然在莲灯中响起,光影交织间,他的虚影自灯芯浮现,左眼金红右眼湛蓝,眉心双生咒纹路流转如星河,“第九棺封印的,是我的恶念。当年我斩断半身善念镇压玄霄,却将恶念与九棺相连……你若封印此棺,便要连我一起……”
苏晚晴怔怔望着他,忽然想起初遇那日,他执伞挡在她身前,伞沿垂落的流苏上系着半块残玉,玉中金红与湛蓝的光流正与此刻莲灯中的星芒重叠。原来从那时起,他们的命运便如这双生咒纹,早己纠缠不清。
“我该如何做?”她伸手去抓他的衣袖,指尖却穿透光影,只握住一缕清光。
“以心为祭,重铸双生咒。”秦意指尖点在她眉心冰晶上,清光与业火顺着冰晶纹路蔓延,在她掌心凝成完整的玉珏形状,“但这次,换你封印我。只是……”他忽然轻笑,眼底泛起业火般的灼痛,“封印之后,你便再无法入轮回,只能永远困在双生咒中,与我……同生共死。”
莲灯突然剧烈震颤,光索即将断裂。玄霄的恶念化作万千业火锁链向她袭来,锁链上浮现出秦意被锁在九柱之上的虚影,虚影心口窟窿中渗出清光,与业火交织成网。苏晚晴却只顾着将玉珏按在心口,任由锁链穿透身躯,星尘在锁链下碎成金红与湛蓝的星芒。
“秦意,你教我唱的那支童谣,我始终没学会。”她轻笑,眉心冰晶轰然炸裂,清光与业火如潮水般漫开,将玄霄的恶念与第九棺一同封入星髓深处。棺盖闭合的刹那,她听见秦意在光中嘶吼,声音却渐渐化作莲灯中的呢喃:“晚晴,莫要……”
“这次,换我护你周全。”她打断他的话,魂魄在星髓中寸寸消散,化作万千星尘钻入玉珏纹路。玉珏突然发出龙吟般的清啸,棺内玄霄的恶念被星尘绞成碎片,碎片却化作九道流光,钻入长安城九处地脉。
雪越下越大,河面重归平静,只余那盏莲灯在冰层下闪烁,灯芯金红与湛蓝的火苗交织成心形,宛如秦意眼底的温柔,又似苏晚晴眉心的冰晶。船夫撑船离去时,忽然听见冰层下传来细碎的童谣声,调子生疏,却带着业火般的灼热与清光般的澄明:“金红业火焚邪骨,湛蓝清光照长安……”
而长安城深处,瞎眼相士摸出最后一枚铜钱,背面刻着细小的字:“双生咒成时,星河逆,黄泉开,因果了。”他轻笑一声,将铜钱抛入火盆,火光中浮现出苏晚晴与秦意执伞而立的虚影——业火与清光在他们身后交织成伞,伞下是长安城万千灯火,灯火里孩童们追逐着莲灯嬉笑,卖花娘的歌声混着炊烟升起,一切寻常得仿佛昨日的血雨腥风从未存在。
“这人间,当真值得。”相士对着虚空举杯,杯中酒液却化作金红与湛蓝的星芒,落入护城河中,化作第九具棺椁上的封印。河底,苏晚晴的星尘与秦意的残魂在玉珏中交融,化作半颗心形纹路,永远镇在玄霄恶念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