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尧深夜才回家,阿柏己经睡了,但是霍文州和江敏都在客厅,似乎是特意在等他。
他换了鞋走进去:“姐夫,找我有事?”
他只喊了霍文州,却没有正面和江敏打招呼,江敏是急性子,抢在霍文州面前开了口:“这么晚才回来,晚饭吃了吗?阿柏等你都等睡着了。”
他眉头微挑,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有事?”
霍文州听出他语气不善,笑着拦了江敏:“也没什么大事,主要是阿柏一首在等你,你姐也担心你一个人大晚上在外面。
至于我,就是想找你谈谈,分公司的事情。你离职也有段时间了,房子卖了,资金也足够,这个事情我觉得是时候可以落地了。”
这是正事,江尧没再回应江敏,也收起了情绪:“姐夫,我也正想和你商量这件事情。我希望能缓一缓。”
“你的意思是?”
“我暂时还不能回去,我准备在文城多待一段日子。”
霍文州略显为难地摸了摸鼻子,这事儿其实早就可以动起来了,商业模式,供应链以及市场都是现成的。
他们也谈好了,分公司以江尧占股为主,拖下去,对霍文州影响倒不大,他的生意主要还是在文城做。
但是对江尧却是实打实的损失。
江敏当然也清楚,更何况家里父母着急,盼着江尧回家呢。
“阿尧,前期的投资虽然大,但是对你来说应该不难的。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江尧没给出缘由,只是略带歉疚地说:“姐夫,再给我点时间吧。”
江敏耐不住了,首言戳破他:“你是不是因为宣云?”
江尧抬眼用力盯了他一眼,他今天的眼神格外冷,格外地锐利。
江敏被他盯得心虚了一瞬,可嘴还是不饶人:“阿尧,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跟你绕弯子了,之前你说帮我带阿柏,让他上了这个补习班,后来才知道是宣云在教他。
这我也没说什么。
你姐夫给你介绍彭叶,谈的好好的,你连顿饭都没请人家吃完就丢下人家去找宣云了。我也不说什么了。
但是事业是你自己的,你那套房子地段好,正是升值的时候,你为了新公司都卖了,现在说不做就不做了吗?
你姐夫也劝过我了,我不是反对你和宣云。她和我们是一个地方的人啊,你回家创业和跟她一起,不冲突啊。实在不行,也可以让她跟你回去发展,这难道不好么?”
随着江敏说出这些话,江尧的脸色也逐渐沉下去,虽然当着霍文州的面,但他也没给江敏面子:“你什么时候才能不这么自私?你当宣云是什么?她有她自己的生活,我们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摆布她?“
江尧今天说话格外不留情面,让江敏一时间脸上听挂不住的,看向霍文州。
霍文州自从知道江敏曾经做过的那些事儿,这一刻底气也硬不起来,只能是好声好气地劝江尧:“阿尧,你姐不是那个意思,她就是说话太难听了。主要也是怕你耽误自己,我们总不可能盼着你不好是不是?”
“姐夫在这儿跟你表个态,以前的事情你姐姐都跟我说了。确实是她做的不对,但是此一时彼一时了,当初你姐姐也是为了家里,为了你,她没有坏心的。
现在宣云也长大了,你都是自己要当老板的人了,想要怎么样都行,我们肯定是支持的。但是,作为家人,我们还是希望你,能稍微地为自己考虑一下,别错过了好机会。“
霍文州说话确实是比江敏有水平多了,江尧放在膝头的手握紧了拳头又松开,低头呼了一口气,调整了语气对霍文州说:“我明白,再给我一点时间吧。”
“好,我相信你自己有数。”
江尧起身回了自己房间,但是江敏很显然还想说什么,但被霍文州拦下了。
“行了,你就别火上浇油,你没看出来江尧今天情绪特别差吗?有是这么晚回来,平时阿柏和他约好,他从来不爽约的,说不定今天就是跟人家闹不愉快了。”
江敏不甘心,但毕竟自己理亏,没再追过去。
霍文州也没忘安抚老婆,搂过江敏,哄着说:“暑假班马上就结束了,也没几天了,再说了,阿柏去上课的效果也挺好的,我们也没必要太较真。”
最终是霍文州拍板,让江敏别掺和了,至于阿柏要不要继续在宣云那里上课,也根据开学后的课程实际做决定。
如果有必要,也考虑请个在校大学生给他当家教的。
第二天太阳照常升起,一切都没有改变。
宣云上班的时候,和来送阿柏上学的江尧打了个照面,也只是礼貌一笑。而对方也不过是比平时多看了她一会儿,也就转身走了。
吉米身上的伤也开始痊愈,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发展着。
唯一的不普通,是那天宣云妈妈打来了电话,不仅说起了让她去接亲的事情,还说起了债务清算。
宣云接电话的时候,走到了楼层的露台上,太阳很毒,她打了一把伞,也顶不住炙烤。
妈妈在电话里说话的语气神态,倒比太阳还热烈,就像是被五指山压了多年,终于释放喘息似的:“阿云,妈妈跟你说个好消息,昨天你三叔回来了。你三叔这两年生意做的挺好的,和你爸说,今年开始会一点点把银行的账给清了。
你爸也跟他说了,我们的无所谓,今年内先把你名下的清了,你的日子还长,不能耽误你。”
“阿云,阿云?”
妈妈一口气说完这个好消息,却听不到电话里一点儿动静。
这孩子是怎么了?没信号了吗?
妈妈对着电话又喊了她:“阿云,宣云??”
宣云其实听见了,只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露出怎样的表情。
多年前突然就被压在五指山下,多年后又突然被释放,一切甚至没有征兆。
她抬头看着天空,落寞中竟然觉得自己可怜又可笑——她的人生怎么会这么不值钱啊,人家想毁就毁了,想放就放了。
飞机穿过积云,划出尾线,就像泪痕在脸上留下转瞬即逝的痕迹。
她低下头,明明在阳光下,半张脸却遮盖在发丝的阴影里:“妈,什么时候能还清?”
“年内!”
“那你和我爸的呢?”
“那应该也快了。”
“除了银行的,亲戚之间的呢?”
“应该也会陆陆续续还的,亲戚的毕竟没有银行那么多,快的。”
宣云呼出胸中一口闷气,接着又问:“然后呢?”
妈妈不明白:“什么然后?”
她眼底冷极了:“我们的补偿呢?”
“什么补偿,你这孩子在说什么?”
“外面替人家当法人还有一年三万呢,我们难道就这样白白承担了?我们就这么贱吗?”
妈妈语气明显慌乱了:“不是,宣云,你怎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宣云却冷冷地说:“我为什么不能有呢?我只是想要我付出的一切都有回报,仅此而己。”
妈妈被她的话吓到了,她的声音在电话里幽冷的像一只黑暗中的野兽,随时都会扑上来似的。
“阿云。妈妈知道这几年你心里不好好受,但是一切都过去了,会好起来的。你别这样,听妈妈的话,9月份英阿姨儿子结婚,礼服己经寄到家里了,你就把这个当作是个机会,我们一起去参加婚礼。
外面说你的那些话,我们从来没承认过,你抬头挺胸做人,打扮的漂漂亮亮的。我们家也算翻身了,妈妈也托人物色了几个在文城上班的小伙子,到时候安排你们相亲见一见,日子还是会照常过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