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里，江尧依旧给宣云发了消息，他没做过多的解释，也没有花言巧语，只有两个字：“晚安。”
告诉她，他们回归到寻常位置上的关系，依旧存续。
宣云正在房间里算账。
扣除周末，暑期班其实还有一周就结束了。
结束之后还有一周左右就是9月开学，她得以有了一周的休息时间。
开学后补习班也只有学生放学和周末的时候忙一点，收入当然也比不上暑假。
她盘了过去一年的账目，没什么大开销，收入其实还挺可观，特别是从付钦那里介绍了不少客户，有时候不摆摊接点手工定制也不错，只是有些不稳定。
她己经接受了安安要搬走这件事，那就不得不考虑接下来是继续合租，还是重新租单间。
以及暑期班结束后，或许阿柏的作业托管也会放过来，那就真的得和江尧长期接触了。或者要不就干脆一切重新开始吧？
她想来想去，一时间拿不定主意，又上网查了查招聘信息，反倒在社交媒体上，看到了几则感兴趣的。
酒店管家，文案宣传，牧场管理员，客栈合伙人……看图都是非常浪漫自由的岗位，她这两年当培训班老师，实在也有些心累了，很向往外面。
但是一看地址，都在外省。
她叹了口气，倒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
手机震动了一下，江尧发来了消息。
她看了一眼，依旧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脸上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他居然还发消息来说晚安。
她试着回忆了一下从前自己给他发消息的时候，那种期待悸动与患得患失，她想不起来了，也不想再有了。
但生活的齿轮不会停止转动，一切无力改变的，都只有面对。
江尧再度闯入她的生活，这是事实，自己总不能频繁因为他失控，何必呢？
没意义的。
她心里对自己这么说着。
再坚持几天吧，也许很快就再也见不到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更不知她对于未来方向究竟做了什么样的选择，她拿起手机，给了江尧回信：“晚安。“
江尧其实颇感意外，如果不回复，甚至拉黑自己，他再来求她，他反倒更能接受一些。
她是出于什么心态给自己回复的？
“还没睡吗？”
“准备睡了。”
“晚饭喜欢吃吗？”
“生蚝酱好吃。”
居然句句有回应？
江尧有些不敢置信，又试着说：“我现在不用上班，挺闲的，有什么想吃的，和我说，我去买。”
“谢谢了。我现在能够自己赚钱了，不用再为我破费了。”
江尧看着手机，面对这寻常的对话，反倒警惕起来，不敢冒进，也不敢退，如同走钢丝一般小心翼翼。
“我听阿柏说，暑期班结束，组织了一次出游活动，需要帮忙吗？我可以免费做义工。”
宣云就像回答普通家长一样回答他：“家长有空来最好，没有空也能忙的过来。出游共计2个半小时，其实就是去我摆摊的那个古街区逛一逛。”
“老板想拍点哄小孩开心点视频和照片，方便招生罢了。”
江尧见她一口气打了那么多字，或许是心情好了，趁热打铁试探着问：“方便语音吗？我咨询一下阿柏下学期的安排。”
他等了十几秒，收到回复：“方便。”
江尧立即就拨了过去，等接通的那几秒，他一个三十多的大男人，心竟然提了起来。
首到电话里传来她平和温吞的声音：“喂？你说。”
“暑期班结束了，后面有什么安排吗？”
“有一周的休息时间，我们老板想要趁热打铁，把暑期班的学生都留在这里报名上晚自习和周末培训班。
你看对我们满不满意吧，满意的话可以报名，不满意可以换地方。”
“报名你有提成吗？”
“没有，我们按课时计费。带的班多，钱就多。”
“那要是找你一对一辅导呢？”
宣云却说：“一对一的都是有特长的知名教师，我没这个资格。”
“那要是请你上门当家教呢？只是辅导他做作业。”
宣云这次没有立即给出答复，可也不想去深究他的意图：“我不喜欢当家教，有些家长很难搞，而且我也没有多热爱这份职业。
阿柏很聪明，我这样的人教他，有点可惜了。你成绩好，他也很听你的，如果你自己教，会更好。”
可他却说：“你的成绩不比我差。”
宣云果然再次沉默，好在电话没有断，他又往回补了一句：“我毕业久了，根本就不记得那些知识。”
“阿柏毕竟不是你儿子，我建议你还是问问阿敏姐姐吧，家长请家教更愿意找重点大学的在校生，而不是我这种普通学历的。”
“我要是有儿子，会很放心让你教。”
“……”
这一次，彼此都陷入了无言的沉默，江尧也没再试图遮掩，而是等着看她的反应。
而宣云却只是清淡地笑了一下：“到时候也不是你说了算了，要看你太太的意思了，不过也可能那个时候，我也不会再做老师了。”
被她扎心次数多了，痛着痛着也就耐受了，他又进了一步：“当初怎么不高复？”
宣云意识到这通语音电话有些长了，于是说：“我明天还要上班，要不今天先聊到这吧，你要是想知道，下次有机会，我说给你听。
你之前不是也说，想和我聊聊这七年发生的事情吗？”
等到宣云真的松了口，他反倒也有不敢应了，突如其来的积极，对他们之间来说，反倒不是一件好事。
可话己至此，他也不能放过这个机会：“好。早点睡。”
结束对话，江尧依旧坐在车里没回家，他眼眸深沉，在暗夜里更加深邃。
褪去了少年的明朗，如今更显成熟，心思也比从前更重了。精英的圈子，都是人精里的人精，他在社会里摸爬滚打，职场上也玩过不少手段，很会揣摩人心。
他很明白自己就是在跟宣云博弈，他就是在算计宣云，只不过是算计的东西不是利益罢了。
可宣云不再是当年那个，被自己一句话一抬手就牵动着豁出一切朝他扑来的女孩子了。
江尧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靠在座椅上，原来燃烧自己拼命靠近一个人，拼命想抓住一个越来越远的人，是这种感受啊……
她当年还那么小，自己为什么没有善待她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