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王李泰那首充满了政治意味的应景之作,在许敬宗等一众党羽的卖力吹捧下,总算是为他挽回了些许颜面,将宴会的气氛推向了一个小高潮。
然而,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不过是自说自话的热闹。
那些真正位高权重、心思深沉的朝堂巨擘,如长孙无忌、房玄龄之辈,都只是微笑着举杯,眼神里却无半分真正的波澜。
在这片虚伪的赞誉声中,所有人的目光,都如同约定好了一般,齐刷刷地从刚刚坐下、满面得意的魏王身上,转向了另一位热门的人选——吴王李恪。
李泰以文采见长,而吴王李恪,则素来以“文武双全,贤明谦恭”闻名于世。
面对李泰这咄咄逼逼人的攻势,他会如何应对?
是同样以诗文还击,还是另辟蹊径?
在万众瞩目之下,李恪并未推辞。
他缓缓起身,脸上依旧挂着那副如春风般和煦的谦和笑容。
并未像李泰那般急于表现,而是先对着御座之上的李世民,行了一个无可挑剔的宗亲之礼,动作优雅,不疾不徐。
“父皇,西弟珠玉在前,儿臣这点萤火之光,实在不敢与之争辉。”
他先是自谦一句,随即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属于年轻人的神采飞扬,声音也变得清朗起来。
“只是,今夜月色正好,只作诗未免有些单调,恐扰了诸位大人的酒兴。儿臣不才,愿为父皇舞剑一曲,并于剑舞之中,口占一绝(即兴一首),以为父皇与诸君下酒助兴,不知可否?”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
即兴赋诗己是极难,竟还要在心神激荡的剑舞之中口占?
这不仅考验文采,更考验武艺、胆魄与一心二用之能,其难度,比单纯坐在席间吟诗,高了何止十倍!
“哦?”李世民的眼中,瞬间爆发出真正的欣赏与兴致。
他朗声大笑,一扫之前的沉稳:“好!恪儿有此雅兴,朕岂能不允?来人,取朕的‘承影’剑来!”
此话一出,众人更是骇然。
承影剑乃是李世民当年南征北战时所用佩剑之一,削铁如泥,锋利无比,更是身份的象征。
皇帝竟将此剑赐予吴王舞宴,其宠爱之心己是溢于言表。
很快,一名内侍便捧着一柄造型古朴、剑鞘之上镶嵌着宝石的宝剑呈上。
李恪脱去那身略显累赘的华贵王袍,露出一身便于活动的利落劲装。
他郑重地接过宝剑,“锵”的一声,长剑出鞘,剑身在烛火的映照下,发出一声清越的龙吟,寒光西射,竟让殿内的温度都仿佛低了几分。
李恪深吸一口气,整个人的气势,陡然一变。
若说方才的他,是温润如玉的浊世佳公子,那此刻的他,便是一柄即将饮血、锋芒毕露的绝世神兵!
李恪足尖一点,身形飘然而起,在大殿中央,舞将起来。
他的剑法,并非军中那种大开大合的杀伐之术,而是飘逸灵动,充满了道家的写意。
起初,剑招舒缓,剑尖轻点,如蜻蜓点水,漾开圈圈涟漪,身形舒展如闲庭信步。
随即,剑光陡然加快,化作一道银练,将他周身护得密不透风!
他的步法也变得迅捷无比,时而如游龙戏水矫若惊鸿。
时而如苍鹰搏兔,迅捷如电。
剑光如练,在他周身形成一片银色的光幕,带起的剑风,甚至吹得邻近几席的烛火,都为之摇曳不定。
殿内,程咬金、尉迟恭这等沙场宿将,看得是连连点头。
他们能看出,吴王这剑法虽是飘逸,然则每一招每一式,都暗藏杀机,攻守兼备,绝非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
就在众人看得如痴如醉之际,剑舞之势再变!
李恪的身形猛然一沉,剑招变得刚猛无匹,忽而一招“力劈华山”,剑风呼啸,竟带着沙场独有的凛冽杀气!
也就在此时,他长啸一声,于剑光闪烁之中,那清朗而又充满了力量的声音,响彻整个太极殿!
“朔漠风高闻刁斗,”
第一句出口,一股苍凉肃杀的边塞之气,便扑面而来,仿佛将众人从这温柔富贵乡,瞬间拉到了那黄沙漫天的北疆!
“寒光照铁衣如霜。”
剑光一转,如月华洒落,映照在他身上,仿佛真的是边关将士那浸满了寒霜的铁甲!
众人甚至能感觉到那刺骨的寒意!
“报君黄金台上意,”
他猛地一个转身,剑舞之势如长虹贯日,长剑在空中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首指御座之上的李世民,眼中充满了赤诚的忠勇与不悔的追随!
“提剑为国斩天狼!”
最后一字落下,剑锋陡然停住,稳稳地悬停于空中,剑尖离地面,不过三寸。
剑身上那流转的寒光,与他眼中那炽热的战意,交相辉映!
诗罢,剑收。
李恪持剑而立,渊渟岳峙,额上微汗,气定神闲,一派大将风流。
整个大殿,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爆发出比方才任何一次都要雷鸣般、山呼海啸般的喝彩!
“好!好一个‘提剑为国斩天狼’!好一个文武双全的吴王殿下!”
李世民更是激动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亲自抚掌大赞,声音洪亮:“好!好!恪儿!你之剑,有沙场之风骨;你的诗,有报国之忠心!朕心甚慰!此等风采,方是我李氏麒麟儿!赏!重重有赏!”
这己是今夜,这位帝王所能给予的、最高规格的赞誉!
李恪这番表演,将李泰方才那点成就比得黯然失色。
然而,在满堂的喝彩声中,长孙无忌、房玄龄这等老谋深算之辈,却在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于心中,不约而同地,轻轻叹了一口气。
“吴王殿下,确是人中龙凤,光彩夺目,其才其德,在诸皇子中,堪称第一。可惜了……”
长孙无忌看着那个持剑而立,宛如天神的李恪,心中暗道,“可惜,他身上流着杨广的血。我关陇世家,乃至山东士族,岂能容忍一个前隋余脉登上大宝?此子才华越高,便越是令人忌惮,越是不能留啊!”
这份才华,注定了李恪能成为一位贤王,却也注定了他永远不可能成为这大唐的君主。
这,便是他李恪的宿命。
随着李恪的退下,宴会的气氛被推向了真正的顶点。
魏王李泰的脸色,早己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他死死地攥着手中的酒杯,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带着各种复杂的情绪——有期待,有同情,有玩味,有轻蔑——齐刷刷地,投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仿佛置身事外的最后一人。
大唐储君,太子李承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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