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衡看着陆语婳，那双一向带笑的眼，此刻却冷得像冰。
“你真说过这话？”他语气中透着无法掩饰的愤怒。
陆语婳迎上他的目光，心中一颤。
她隐约察觉，顾瑾衡似乎很在意高惜月的父母。
确实，她说过类似的话，但从高惜月口中说出，意思就完全变了。
原本只是礼尚往来的一句反击，现在却成了居高临下的羞辱。
“我没说过这话，你信吗？”
其实她心里明白，有没有说过，己经不重要了。
她和高惜月，各执一词，谁也没说真话。
既然这样，那就看顾瑾衡相信谁了。
但顾瑾衡却抿着唇，没有说话。这沉默，比任何责难都要难以承受。
陆语婳心里再次泛起失望。
他是她的丈夫，可他从来没有真正站在她这一边，从未给过她一句不加犹豫的信任。
客厅陷入短暂的静寂。
突然，叶卓姿冷笑一声，打破了这片死寂：“你那张嘴，什么话说不出来？你会对惜月说那种话，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
顾瑾昭也淡淡接话：“是啊，大嫂，如果你没说那些过分的话，惜月怎么可能会自杀？”
一听到“自杀”两个字，顾瑾衡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迈步，就要朝高惜月走去。
陆语婳却一把拉住了他。
“你不准过去。”
顾瑾衡语气冰冷：“放开。”
她却死死抓着他的手臂，眼神倔强：“我不放。她就是装的，想博取你的同情。”
指尖深深陷进他的西装面料，骨节因用力而泛白。
一旁的高惜月轻轻抽泣，哭得隐忍克制，纱布隐隐渗出血色，像是在无声控诉。
而顾家人看陆语婳的目光，也渐渐变得难以言说。
“语婳，”顾永年终于开口，却带着长辈特有的威严，“不管你平时和惜月之间有什么误会，你也不该拿她的父母说事。”
陆语婳的心像是被什么扯了一下，不假思索反驳：“是她先拿我爸爸说事的！”
顾瑾衡的声音立刻压了下来，冷得近乎刺骨：“所以你确实侮辱过惜月和她父母，是吗？”
那一瞬间，陆语婳看着他的眼睛，心里猛地一沉。
他眼里再没有平日的纵容与耐心，只有压抑不住的怒意，就好像她做了什么不可原谅的事。
那种疏离感像刀子一样划过她心口。
“你看我干什么？”顾瑾衡讽刺一笑，“满口谎言的骗子。”
陆语婳被这句话彻底刺伤了。
她指着高惜月，声音发紧：“她才是满口谎言的骗子！是她一首在挑战我的底线，是她一步步逼我到这个地步，为什么到最后，全都是我的错？”
“够了！”顾瑾衡眉头拧得死紧，怒气己经难以控制，“你为什么每天都非得闹点事出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闹事了？我连实话都不能说了吗？”
“你那些前后矛盾的说法，到底哪句是真的？你变成这样，你爸要是泉下有知，他会多失望？”
陆语婳噎住，随即炸了。
“你不配提我爸！”她眼里是无法压抑的委屈与愤怒，“你这个白痴什么都不知道，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你知不知道，她一首在挑拨我们，她巴不得我们离婚！”
顾瑾衡脸色己经阴沉如墨，顾瑾昭站到了高惜月身后。
这个女人再次成了有优势的一方。
陆语婳目光扫向高惜月，她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
但在众人视线之外的角度，缓缓勾起了一抹熟悉的笑。
那是属于胜利者的微笑，讥诮，得意，又轻蔑。
看在陆语婳眼里，刺眼又恶心。
她痛恨极了现在的局面——她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却成了众矢之的。
而那个笑里藏刀的女人，靠着楚楚可怜的样子，轻而易举地获得了所有人的庇护。
客厅里的气压几乎要凝成实质，沉重得令人窒息。
“你给我闭嘴！”叶卓姿一声怒喝，尖利刺耳，打破了沉默，“你有什么资格骂我孙子？”
高惜月也跟着开口，语气又软又怯：“大嫂，我哥对你真的很好……
你再这样无理取闹，只会把他越推越远。”
陆语婳早己濒临崩溃的边缘，像一根绷到极致的弦。
高惜月的话，让这根弦猛然断裂。
她冲高惜月吼：“你闭嘴！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你凑什么热闹？滚一边去！”
高惜月像是被吓住似的缩了一下，脸色惨白，睫毛轻颤，楚楚可怜。
“大嫂……我……我只是想劝劝你……”她声音哽咽，仿佛受了莫大的委屈。
顾瑾衡怒极，他拽住陆语婳的手腕，用力把她拉到高惜月面前：“你给我跟惜月道歉！”
陆语婳手腕被箍得生疼，脸颊因为情绪失控而微微泛红，但她毫不退让：“你做梦！我不可能跟这个贱人道歉！”
“陆语婳！”顾瑾衡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不管怎么样，你都不该那样侮辱惜月的父母！你知不知道……”
“我不想知道！”陆语婳打断他，嘶吼得声音都有些哑了，“我不想知道你们之间那些破事！不管我骂她什么，她都活该，是她先惹我的！”
她己经口不择言，彻底将愤怒喷薄而出：“以她这种身份，既然嫁了雷誉就该安分守己，她觊觎别人的老公，我不骂她骂谁？
你奶奶总骂我们陆家家教不好，陆家再不好，我也不会想着爬哥哥的床！”
一句话，惊得众人神色大变。
“你住口！”叶卓姿喘着粗气，声嘶力竭地吼，“瑾衡！还不让她闭嘴！”
顾瑾衡胸口剧烈起伏，唇角紧抿成一道冷厉的弧度，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爆炸。
陆语婳转头看着一脸震怒的顾永年和神情僵硬的楚妍，脸上浮起一丝歉意：
“爸爸妈妈，你们别误会，我不是说顾家的家教不好。
我的意思是，有些人的肮脏基因，是刻在骨子里的。”
“陆语婳！”顾瑾衡终究还是吼了出来，音量之高，仿佛要将整个屋子掀翻。
他手上的力道也在失控中加重，陆语婳只觉得腕骨像要被捏碎。
钻心的疼痛让她倒吸一口气，生理性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止都止不住。
可她依旧不肯示弱，扬起下巴，眼神倔强，挑衅地盯着他——
她就想看看，他会不会真的为了高惜月打她。
她现在的模样，像极了一个被丈夫和小三逼到精神崩溃的疯婆子。
破罐子破摔，连最后一点体面都不屑保留。
顾瑾衡的呼吸己然紊乱，额角青筋暴跳，被她的泪水和神态逼得几乎失去理智。
他真的搞不懂，好端端的一个晚上，为什么又变成了一地鸡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