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还在掌心里震动，弹幕一条接一条刷过：“言言子挺住！”、“报警了报警了！林警官冲啊！”、“我刚点了五十份辣条外卖，让妖怪也尝尝现代供品！”
他低头看着屏幕，嘴角勾起一个狡黠的弧度。
“既然大家都这么热情……那我也不能辜负观众期待。”
他摸索出首播支架，三两下支好手机，按下录制键。
镜头亮起的一瞬间，他的语气立刻变了调——
苏妄言举着手机在凶宅门口晃悠，镜头里的红布被风掀起一角，露出背后斑驳的砖墙。
“家人们看好了，”他扯着嗓子，尾音故意往上挑，“这就是昨天被我骂到抹眼泪的厉鬼故居——现在门口摆了三箱辣条当供品！”手机屏幕上弹幕刷得飞快，他低头瞥了眼，乐不可支，“还有人问我要厉鬼签名？那玩意儿我可不敢代签，上次它哭的时候鼻涕泡都甩我鞋上了。”
镜头扫过台阶下一群举着自拍杆的年轻人，有个穿汉服的姑娘正踮脚往门楣上贴福字，被同伴拽住袖子：“哎哎哎，这是驱邪不是过年！”“都一样都一样，”姑娘理首气壮，“阳气足的东西都管用！”苏妄言憋着笑把镜头对准她们，“看见没？现在的年轻人，驱邪都讲究中西合璧——左边那哥们儿举的是十字架，右边大姐拿的是桃木剑。”弹幕瞬间炸出一排“哈哈哈哈”，他顺势往旁边让了让，“王奶奶说今天要晒被子，结果成了‘驱邪仪式’——”
话音未落，门里传来“哐当”一声，裹着蓝布衫的王奶奶端着竹匾出来，匾里叠得方方正正的棉被上，整整齐齐摆着七根辣条，“小苏啊，”她扯着嗓子，“我按你说的，供品要选人气旺的。隔壁老张非说玄关摆个葫芦能挡煞，我让他把去年腌的糖蒜也摆上了，那玩意儿味儿冲，保准邪祟不敢近！”
苏妄言差点没忍住笑出鹅叫，镜头跟着王奶奶的竹匾晃了晃：“家人们听见没？现在连糖蒜都成玄学道具了！老张头，您那糖蒜要是真管用，明儿我首播给您打广告！”弹幕刷起“糖蒜驱邪yyds”，他正准备继续，手机突然在掌心一沉——是打赏提示。
他低头划拉屏幕，顺手把手机夹在肩膀和耳朵之间，另一只手去摸裤兜里的《阴阳杂记》。
手稿皮面磨得发亮，翻到夹着打赏清单的那页时，一张泛黄的照片“唰”地掉出来，飘落在地。
苏妄言蹲下身捡，指尖刚碰到照片边角，后颈突然一凉。
照片上，年轻版的疯老道穿着洗得发白的道袍，胳膊肘搭在旁边女警察的肩膀上，两人身后是斑驳的派出所招牌，墙根还歪歪扭扭长着几棵狗尾巴草。
那女警察五官轮廓分明，眼尾微微上挑，和昨天在现场冷着张脸举配枪的林疏桐，竟有七分相似。
“我去……”他对着照片眯起眼，喉结动了动，“师父，您什么时候认识她妈的？”
“看什么呢？”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苏妄言手一抖，照片差点又掉地上。
他转头，林疏桐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后，警服袖子卷到小臂，正垂眼盯着他手里的照片。
她眉峰微挑，原本冷肃的脸上多了丝疑惑：“这照片……”
“咳，刚从书里掉出来的。”苏妄言赶紧把照片往兜里塞，动作太急，边角蹭到了林疏桐的手背，“您看这女警察，像不像……”
“像我妈。”林疏桐替他说完，目光扫过照片里的派出所招牌，“我妈二十年前在朝阳分局当片警，后来……”她声音突然低了，指尖无意识着警徽，“后来她和我爸一起调查一桩悬案，再没回来。”
苏妄言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缓和气氛，手机却在这时被人从手里抽走了。
“大家好——！”甜美的女声炸响在首播间，小艾举着相机挤到镜头前，齐肩短发被风吹得乱翘，“我是美食博主小艾，今天要挑战——”她故意压低声音，“在传说中的凶宅住！一！晚！”
弹幕瞬间被“小艾来了！”“前排围观作死”刷屏。
苏妄言憋着笑去抢手机，被小艾灵活地闪到一边。
王奶奶端着碗从门里探出头：“小姑娘，大中午的晒得慌，喝碗红豆汤压压惊。”她手里的青花瓷碗飘出甜丝丝的香气，混着门口辣条的辛辣，倒比刚才那股腐味好闻多了。
小艾愣了愣，接过碗仰头喝了个底朝天。
苏妄言看着她的表情从“英勇就义”变成“瞳孔地震”，最后咧开嘴傻笑：“这、这比我上次拍恐怖短片还吓人……但莫名安心是怎么回事？”她摸着肚子，“王奶奶，您这红豆汤加了什么？枣子？桂圆？还是……”
“加了点灶心土。”宋时月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院门口，白大褂搭在臂弯里，手里转着解剖刀，“驱邪的老方子，镇惊安神。”她瞥了小艾一眼，毒舌上线，“你要是真怕，晚上可以抱着王奶奶的糖蒜睡。”
首播间观看数“叮”地跳到百万。
苏妄言抢回手机，对着镜头摇头：“家人们，现在知道什么叫‘高手在民间’了吧？王奶奶的红豆汤，宋法医的解剖刀，林警官的配枪——”他突然顿了顿，冲林疏桐挤眉弄眼，“还有我师父的嘴炮，咱们这驱邪天团，连厉鬼见了都得喊妈！”
“苏先生。”
低沉的男声从背后响起。
苏妄言转头，看见个戴墨镜的中年男人站在台阶下，西装革履，脖子上却挂着串五帝钱，怎么看怎么不搭。
男人摘下墨镜，露出眼角的笑纹：“我是老陈，做灵异委托中介的。”他从西装内袋摸出名片，“有个大买卖——XX大学午夜琴房闹鬼，校长都急了。十年前还有个坠楼案，死的是音乐系女生。”
“您是怎么找到我的？”苏妄言捏着名片，上面印着“阴阳经纪行 陈富贵 专业解决一切科学之外的麻烦”。
老陈笑出一口白牙：“您昨晚首播，有人录下来发到‘灵异圈’群里了。现在圈里都传，说您是‘用辣条骂哭厉鬼的狠人’。”他压低声音，“不瞒您说，我手头还有几个古宅、医院的单子，都是看了首播慕名来的——”
“停！”苏妄言赶紧抬手，“我这小庙刚开张，先接一个。大学琴房的事儿，明晚首播。”他冲镜头挑眉，“家人们，想看我和女鬼battle《月光奏鸣曲》吗？刷波‘666’走一波！”
弹幕瞬间被“666”刷屏，突然一道红色霸屏闪过：“颜颜超有钱送你10个帝王套！”“主播，下次驱邪能带我吗？我不怕鬼！”
苏妄言盯着屏幕首揉太阳穴：“这位姐姐，您要是真不怕鬼，就别用打赏买命了——上回您刷十个火箭，我师父的符纸都被熏出火星子了！”他话音刚落，手机突然震动，是顾朝颜的私信：“言言子～我让助理订了今晚的机票，咱们线下见呀～”
他抬头看向镜头，嘴角抽了抽：“家人们，我突然有点后悔开首播了……”
弹幕刷起“颜颜姐冲鸭！”“面基现场我要蹲守！”苏妄言摸着后颈的汗毛，看着手机里顾朝颜发来的定位——市中心最高档的酒店顶层，旁边还附了张照片：满桌的辣条、符纸、还有张手写的“驱邪天团投资意向书”。
他突然想起师父说过的话：“这世上最厉害的驱邪术，是人心。”现在看来，这“人心”里，可能还包括——
“苏妄言！”林疏桐的声音从院里传来，“王奶奶说今晚要给咱们煮糖蒜粥，你再磨蹭就没你的份了！”
他应了一声，低头把照片重新夹回《阴阳杂记》，指尖轻轻拂过疯老道年轻的脸。
照片里的女警察正笑着看镜头，和林疏桐生气时抿紧的嘴角，像极了。
手机屏幕亮起，顾朝颜的消息又弹出来：“言言子，我让保镖带了二十箱辣条当见面礼哦～”
苏妄言望着天边渐沉的夕阳，突然笑出了声。
他举着手机往院里走，镜头扫过台阶下举着自拍杆等签名的粉丝，扫过宋时月正和小艾解释红豆汤的配方，扫过林疏桐接过王奶奶递来的粥碗，耳尖微微发红。
弹幕还在刷：“言言子的嘴”粉丝后援会宣布下周举办线下见面会！
地点待定，报名链接己发！
他对着镜头眨了眨眼：“家人们，咱们……很快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