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绵绵把绒面首饰盒扔进LV硬箱时,天光还未破晓。雪片扑打在落地窗上,像无数细小的手指在叩问。
她故意没收拾那条丑围巾——它就挂在衣帽间最显眼的位置,像面投降的白旗。
"夫人。"管家握着车钥匙站在玄关,"雪太大,司机说至少要半小时才能..."
"我自己开。"绵绵拽过钥匙,指甲上的星空蓝在晨昏中闪着冷光。
旋转门外的雪幕里,劳斯莱斯幻影像头沉睡的巨兽。她突然想起那晚封砚就是开着这辆车,为她扯断了二十万的安全带。
引擎刚发动,副驾驶门就被拉开。
封砚带着一身寒气坐进来,右手还缠着纱布,袖口洇出新鲜的血迹。他把平板电脑扔到她膝头,屏幕显示着实时股市——阮氏集团股价正在暴跌。
"现在走,"他声音沙哑,"明天阮氏就会收到封行的抽贷通知。"
绵绵猛地扭头看他。雪光里,他下颌线绷得像刀刃,睫毛上挂着未化的雪粒。
"你威胁我?"
"陈述事实。"封砚扯松领带,喉结处的抓痕若隐若现,"你父亲抵押了老宅。"
车载屏幕突然弹出视频请求,画面里阮父正在机场贵宾厅咳嗽:"绵绵,爸爸去瑞士疗养..."
背景音里传来机械女声:【前往苏黎世的LX...】
"停车!"
绵绵踩下刹车时,行李箱在后备箱发出巨响。她夺过封砚的西装外套翻找内袋——那份离婚协议果然还在。
"第三章第十二款..."她念到一半突然噤声。
【违约条款作废】六个字被人用钢笔划掉,旁边画了朵小小的玫瑰。墨迹晕染处,还能辨认出原来的数字——1314万。
雪粒从她发梢滚落,滴在纸上那个玫瑰图案上。封砚突然伸手接住那滴水,指尖在她视线盲区悄悄发抖。
"解释。"她嗓子发紧。
封砚降下车窗。风雪灌进来,卷走他身上的古龙水味,只剩凛冽的寒意。
"瑞士古堡。"他突然说,"你八岁说想住的那种。"
绵绵怔住。
"顶楼有玻璃花房,地下酒窖存着1993年的波尔多。"他扳过后视镜对准她,"后视镜上该挂什么?你当年有要求。"
镜子里映出她通红的脸——八岁迷路那晚,她趴在他背上嘟囔:【以后我的城堡要挂满水晶雪花,每天换一颗!】
交警敲车窗时,绵绵才发现他们停在禁停区整整二十分钟。
"驾驶证。"交警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游移,"夫妻吵架别堵..."
封砚突然倾身吻住她。这个吻带着血腥气和雪的味道,在交警目瞪口呆的注视中持续了十秒。
"回家。"他松开她时,拇指擦过她下唇,"或者去机场追你父亲?"
车载导航突然自动开启:【正在导航至瑞银私人停机坪...预计抵达时间06:13】
绵绵看向中控屏——那是封砚的指纹解锁界面。而屏幕角落的备忘录还开着:【给绵绵的圣诞礼物:1.找回1993年份酒 2.联系瑞士建筑师 3.____】
第三条被人为删除了。
雪停了。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照在封砚握着方向盘的左手上——那里有道陈年疤痕,和她记忆里少年被冰棱划伤的痕迹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