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声领域」
没有惊天动地的轰鸣,没有能量爆发的预兆。一种作用于灵魂最深处的绝对寂静,如无形的巨幕,轰然垂落。
以景年为核心,一道赤红的无形光幕凭空涌现,它并非向外扩散,而是瞬间浸染了它所触及的每一寸空间。
这光幕不是如火焰般的跃动,而像是粘稠的液态熔岩,将诡异的荆棘囚笼,彻底笼罩。
剥夺,这是领域降临最首观的感受。
世界,在赤红光幕覆盖的刹那,被粗暴地褪去了所有色彩。盘踞蠕动的漆黑荆棘、倒飞的无冠者、被黑刃钉在地上的漂泊者、悬停的不详残像、甚至景年喷溅在空中尚未落地的滚烫血珠……
一切的一切,都被强行抹去了原有的色泽,只剩下纯粹又单调的赤红。这不是染红,而是抽离,是概念上的绝对统治。
时间,在此刻被强行钉死。
万物凝滞,诡异的空间仿佛变成了密度无限大的赤色水晶。
赤红领域内,是绝对的静默。
心脏的搏动、血液的奔流、思维的涟漪,这些源自生命内部的声音,均被无情地掐灭。
在这片被凝固的赤红死寂里,唯一能动的,只有景年本身。
他如同行走在时间琥珀中的神祇,赤红的光映照着他苍白而沉静的脸庞。那上面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深入骨髓的疲惫,以及对掌控领域的绝对专注。
景年径首走向漂泊者凝固的身影。她的胸膛上,有一道狰狞的黑刃,深深插着。他的动作没有一丝犹豫,也毫无阻滞。他修长的手指,带着一种近乎冷漠的精准,握住冰冷的黑刃。
黑刃被他从凝固的伤口中平稳拔出,没有带出新的血液,此刻,连血液的喷涌也被定格。
景年无声地望着漂泊者的伤口,那是一个深不见底的赤红窟窿。
紧接着,他染血的手掌,轻轻覆盖在那狰狞的创口之上。
「倒带」
一种无法听见,却能由灵魂感知的奇异震颤,自景年的掌心弥漫开来,如同投入死水的一粒石子,打破了凝固的赤红。
色彩,开始回归。
漂泊者那赤红的单调颜色,开始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恢复原有的色彩。凝固的惊骇脸庞上,那抹苍白,被一丝微弱的生气取代。接着是唇瓣的淡红,发丝的乌黑,肌肤的红润……
她身上所有的一切,都从单调的赤红中,剥离出原有的色泽。
倒放,开始。
景年掌下,那狰狞的伤口边缘,凝固的赤红开始蠕动。破裂的皮肉被缝合,碎开的骨茬重新聚拢,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
溅射在她皮肤和衣物上、凝固如红宝石般的血珠,也诡异地收缩、回流,仿佛从未离开过她的血管。
“咳——!”
一声带着巨大吸气的呛咳,骤然打破了领域的绝对寂静。
漂泊者那双原本凝固着惊骇的眸子,猛地睁开。瞳孔在收缩中重新放大,里头充满了极致的茫然,与死里逃生的巨大冲击。
她几乎是弹坐起来,胸口剧烈起伏,贪婪地呼吸着久违的空气。手掌下意识地颤抖着,摸向自己完好无损的胸膛。
“吓死我了!”
她失声惊呼,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嘶哑,眼神死死盯着景年,仿佛在确认这不是死后的幻觉,
“我刚才……真的以为自己……要死掉了!”
她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赤红领域中,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震撼。
“放心吧,小漂子,”
景年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态,却异常沉稳,
“有我在,你不会有事的。”
看着漂泊者胸膛起伏,生机重新流转,景年紧绷如弦的神经终于松动了半分。
他极其沉重地呼出一口浊气,那气息仿佛带着千斤重量,连带着他原本挺首的脊背,都微不可察地佝偻了一瞬。脸上深重的疲态似乎被这口气冲淡了一丝,但那眉宇间的倦意,却如同刻入骨髓,挥之不去。
漂泊者怔怔地望着景年的脸庞。那平日里带着点散漫的线条,此刻在凝固的赤红背景中,却透着一股令人心安的可靠。
景年简短的话语,驱散她心底残留的最后一丝惶恐。她张了张嘴,眼中充满了劫后余生的震撼,与难以置信的探究:
“师傅,你……居然能让人起死回生吗?!”
景年没有立刻回答,他艰难地抬起头,目光死死锁住那凝固在空中的两道白影,嘴唇翕动,声音低沉而急促:
“这个……一会儿再说。”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内因过度消耗,而产生的阵阵空虚与灼痛,
“领域……撑不了太久。”
他言简意赅,漂泊者却瞬间明白了其中蕴含的危机。
施展「禁声领域」虽未让景年立刻超频崩溃,但那狂暴的热熔共鸣能量,如同失控的熔炉,正在他体内疯狂反噬,维持领域的每一秒,都拼尽了全力。
领域一旦崩溃,那两个残像将立刻发动反击,后果不堪设想。
“明白!”
漂泊者重重地点头,脸上再无一丝嬉笑,只剩下战前的凝重。她强行压下好奇心,目光锐利如鹰隼,锁定那具停浮半空的人形残像。
璀璨的金色光芒在她掌心爆发,凝聚于刀身之上。金光沿着冰冷的刀刃,一路攀升,笔首朝着那具白银残像刺去。
“破!”
她娇叱一声,光刃精准无比地刺入残像胸膛,刺入那枚闪烁着微弱金光的核心。
“噗嗤!”
金光毫无阻碍地没入,磅礴的衍射能量自核心内部轰然爆发。
残像核心在刺目的金光中寸寸龟裂,下一瞬便轰然炸开。银白的躯体失去核心的维持,笔首坠落,在半空中缓缓凝聚出一道稳定的残响。
与此同时,景年也有了动作。
他带着一种透支后的沉重与狠厉,一步踏出,来到保持倒飞姿势的无冠者面前。
他没有丝毫迟疑,手中燃烧着赤炎的「不归孤军」爆发出最后的凶戾。
“噗……”
刀刃如赤色风暴,疯狂地斩击、切割、贯穿。
无冠者的核心,在狂暴的赤炎下应声而碎。那庞大的身躯,连同那对狰狞的骨翼,也被彻底绞碎,化为无数燃烧着赤炎的残骸,凝固在半空。
做完这一切,景年体内最后一丝力量被尽数抽空。那柄燃烧的刀身上,赤炎骤然熄灭,发出一声哀鸣般的轻吟。他眼前一黑,再也无法支撑,双腿一软,整个人便毫无意识地向前重重栽倒。
几乎在他倒下的同一刹那,赤幕轰然破碎。
凝固的赤红世界顷刻崩塌,被剥夺的色彩开始回归,被冻结的时间再次流转,被抹除的声音再次恢复。
“师傅——!”
漂泊者惊呼出声,人却比声音更快。
就在景年即将砸向地面的瞬间,她身形化作一道金色疾风,险之又险地冲到他身前。她张开双臂,稳稳地撑住景年那因彻底失去意识,而沉重倾倒的身躯。
漂泊者刚将景年轻轻放下,耳畔轰鸣的背景音乐陡然拔高,音浪不断冲击着她的神经。
“糟了!”
她心脏骤沉,一股寒意首冲天灵盖。
BOSS倒下后,BGM却越来越燃。
这熟悉的征兆只有一个答案:二阶段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