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年沉浸在冰冷神祇带来的恐惧感中,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当前的局面。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时刻,漂泊者整个身体如同触电般,剧烈地晃了晃,她不受控制地打着寒颤,仿佛有什么沉重而冰冷的东西,被硬生生地抽离。
这一哆嗦之间,那股笼罩西野、令人灵魂冻结的神明威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顷刻间便消融殆尽。
漂泊者身上那股源自无尽轮回的沧桑与漠然,也如同退去的潮水,海面再次归复平静。双原本深邃如渊,仿佛能洞穿万古的金色眼瞳,此刻正肉眼可见地重新焕发出光彩。
那光芒不再是冰冷的审视,而是清澈见底,甚至,带着点熟悉的、未被知识污染的清纯。像是蒙尘的宝石被重新擦拭干净,露出了它原本纯粹且不太聪明的内核。
“嘿嘿~”
一声带着十足傻气的得意笑声,打破了凝固的空气。
漂泊者完全无视了刚才自己差点把景年吓尿的事实,她猛地一甩头发,下巴扬得老高,脸上堆满了“快夸我”的表情,她叉着腰,用鼻孔看向景年:
“师傅,怎么样?我刚刚——帅!不!帅!?”
每一个字都拖长了音调,充满了“快表扬我”的急切,
“在过场动画里,本姑娘可是无敌的战神!遇神杀神,遇魔灭魔!区区无相燹主,哼哼~”
她甚至还煞有介事地挥了挥小拳头,仿佛在演示刚才的“英姿”。
“小……小漂子?”
景年声音干涩,带着十二万分的不确定和惊魂未定。
眼前这张脸,这表情,这语气……确实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傻徒弟。
可是,刚才那个冰冷到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身影,那轻易湮灭邪月的力量,难道是幻觉?
那感觉太过真实,太过恐怖,就像烙印一样刻在脑海里。
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身体依旧紧绷,眼神里充满了困惑与警惕,还有一丝挥之不去的恐惧。
他不敢轻举妄动,甚至不敢呼吸太重,生怕惊醒了什么沉睡的东西。
“哈哈哈!”
漂泊者看着景年那副见了鬼似的,惊疑不定又带着点怂的表情,顿时爆发出更加得意忘形的大笑。
她蹦跳着凑近景年,伸出手指,几乎要戳到景年的鼻尖,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戏谑和满足感:
“哎哟喂~,师傅,你该不会是被我吓傻了吧?”
她歪着头,眨巴着那双重新变得“愚蠢”而清澈的大眼睛,里面写满了得意与欢乐。
‘没想到啊,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天塌下来都能顶住的师傅,居然也有被自己镇得一愣一愣、手足无措的时候。’
‘这感觉……简首比打赢一百个无相燹主还爽!’
忽然,漂泊者手背的声痕亮起一道柔和白光,一只圆滚滚、雪白蓬松的小家伙慢悠悠飘了出来。
“嗷呜~,吃的好饱~”
它奶声奶气地叫着,一脸满足。这小东西萌态十足,身形小巧圆润,像蓬松的糯米团子,通体覆盖着纯净的雪白绒毛。
头顶两撮俏皮的呆毛,轻轻晃动,一对蓬松的大耳朵,如同小翅膀般灵动。左眼清澈冰蓝,右眼温暖橙黄,瞳孔里还闪烁着灵动的星形光芒,的脸颊上,带着害羞般的红晕,可爱值爆表。
小家伙惬意地揉着自己毛茸茸的小肚子,发出舒服的呼噜声,憨态可掬的模样,与先前的紧张氛围形成了可爱的反差暴击。
“这又是什么?”“你从哪儿蹦出来的?”
景年和漂泊者异口不同声,纷纷露出疑惑的表情。
小家伙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表情,小短手一叉腰,小嘴高高:
“哼哼——,居然连我都不认识嘛?我就是……呃……我是谁来着?”
小家伙的脑袋呈45度倾斜,小小的脸上是大大的迷茫。
景年右眼微光闪动,仔细审视着小家伙散发出的频率波动。
“从频率的本质来看……是声骸无疑。”
他沉声解释,但紧锁的眉头并未松开,反而添了更多疑虑,
“但这太奇怪了,我从未见过能将人类语言说得如此流畅的声骸。即使是呓语种声骸,也不可能拥有这般近乎人类的灵智。”
小家伙用力晃了晃圆滚滚的小脑袋,似乎想把那点因回忆带来的胀痛感甩出去。它慢悠悠地飘到漂泊者面前,高度正好与她平视,用带着点懵懂的语气解释道:
“嗯……虽然好多事情想不起来了,”
它用小爪子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
“但我能感觉到,是你唤醒了我。而且……我好像在你身体里,待了很久很久……”
它语气笃定,带着一种奇妙的亲昵感。
景年闻言,瞳孔猛地一缩,一个极其大胆且离谱的念头,瞬间占据脑海,他脱口而出:
“难道说……你是小漂子的……孩子?”
他看向漂泊者的眼神,开始变得无比复杂。联想到她之前吞噬邪月的恐怖力量,以及神秘的状态,孕育出一个奇特声骸……似乎也不是不可能?
“师傅,你在说什么胡话!?”
漂泊者的尖叫几乎刺破耳膜。她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瞬间炸毛,整张脸“唰”地一下红透,连耳朵尖都染上了绯色,又羞又气地狠狠跺脚,
“我、我连恋爱都没谈过,清清白白的黄花大闺女,怎么可能……有孩子?!”
小家伙被这突如其来的认亲弄得有点懵。它眨巴着那双异色的星瞳,看了看暴跳如雷的漂泊者,又看了看一脸认真且脑洞清奇的景年。最后只能无奈地摊开两只小爪子,摇头叹息:
“唔……不知道呢。可能是……也可能不是。”
景年干咳一声,打破尴尬。他话锋一转,问出最关键的问题:
“咳……小家伙,你知道她刚才发生了什么吗?就是变得……嗯……不太一样的时候?”
景年指向漂泊者,试图描述那种判若两人的感觉。
小家伙再次无辜地摊开小爪子,晃了晃脑袋:
“唔……不知道呢。我也是刚刚醒来,之前的事情……一片模糊。”
“害……”
景年忍不住扶额,一脸“要你何用”的表情,低声吐槽:
“得,一问三不知。我看你啊,干脆就叫‘不知道’得了。”
漂泊者一听这名字,立刻不乐意了。
她嗔怪地瞪了景年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带着无限喜爱地伸出双手,轻轻地将那毛茸茸、软乎乎的小家伙捧在了掌心。感受到那温暖柔软的触感,她的心都要化了。
“这么可爱的小家伙,叫‘不知道’多难听呀!”
她用手指轻柔地蹭了蹭小家伙头顶的那撮呆毛,声音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嗯……看你圆滚滚、白乎乎的,像个软软的布团子……叫你‘阿布’,好不好?”
小家伙似乎非常喜欢漂泊者,它惬意地眯起眼睛,用小脑袋主动地在漂泊者温暖的手心里蹭了又蹭,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嗯——”
它拖长了小奶音,显得特别满足,
“既然是你取的名字……那好吧。我以后,就叫阿布啦~”
它对这个名字,或者说对这个给予它名字的人,表示了全然的接纳和亲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