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骁的话音刚落,隔壁床就“咯吱”一声巨响,
赵红霞像个弹簧似的,腾地一下从床上坐了起来,
两只眼睛瞪得溜圆,一眨不眨地盯着这边。
她起来的动静实在太大,霍骁和许飒都看了过去。
赵红霞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连忙又躺了下去,
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
“不好意思啊,床板不结实……你们,你们继续。”
她翻了个身,背对着两人,耳朵却竖得比兔子还长。
我的老天爷!
这可是惊天大瓜!
这个霍团长看着人高马大冷冰冰的,居然这么老实,什么都跟媳妇说啊!
许飒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霍骁,
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没有怀疑,也没有质问,只是平静地等着他继续。
“那都是进部队前的事了。”
霍骁的声音很沉,
“她一心想出国,我们想走的路不一样,早就断了。对我来说,那些都过去了。昨天在大厅,是我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她,是她主动跟我打招呼,我才停下说了两句。不是有意要瞒你,是还没来得及说,你就先碰上了。”
他的目光从未离开过许飒的脸,生怕错过她一丝一毫的反应。
看着这个平日里顶天立地的铁血汉子,
此刻在她面前流露出孩子般的无措和紧张,
许飒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了。
霍骁见她不说话,心里更慌,一把抓住她的手,
掌心滚烫:“飒飒,我说的都是真的,我发誓!”
许飒反手握住他宽厚粗糙的大手,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点了点。
“我信你,霍骁。”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像一道暖流,瞬间驱散了霍骁心头所有的阴霾。
他重重地点头,长臂一伸,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隔壁床的赵红霞听得首撇嘴。
哎呀,还发誓呢!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那个姓沈的女医生,看着就不是什么好鸟,
人家都结婚怀孕了,还凑上来,我呸!
这许飒也太好糊弄了,三言两语就信了。
不行,回头我得空得好好跟她说说,不能让外头的狐狸精钻了空子!
两人正温存着,病房门就“嘭”的一声被猛地推开,
孙秀莲那标志性的大嗓门率先冲了进来:
“哎哟我的弟妹!我们可算忙完了!听说你揣上崽了,快让嫂子们瞅瞅!”
话音未落,人己经到了床边。
紧随其后的是提着一个瓦罐鸡汤的吴红梅,
和手里拿着几本书、文静秀气的林慧。
“快让我看看,啧啧,这小脸瘦的,眼窝都陷进去了,指定是个折腾人的皮小子!”
孙秀莲咋咋呼呼地伸手就要摸许飒的脸。
吴红梅一把拍开她的手,把鸡汤放在床头柜上,
一股浓郁的香气立刻飘散开来。
“别瞎摸!弟妹快喝点汤,我怀我家那俩小子的时候,吐得昏天黑地,就靠这个吊着命呢。”
林慧则温柔地把书放下,轻声细语地说:
“弟妹,放宽心,心情最重要。我给你带了几本小说,没事的时候看看,能打发时间。”
她们叽叽喳喳地围在床边,分享着各自怀孕时的糗事和经验,
从怎么治孕吐聊到孩子的小名。
这份来自集体的、毫不掺假的温暖,像一股热浪,包裹了许飒。
她笑着听着,目光无意间扫过隔壁床,正对上赵红霞那双写满了羡慕嫉妒的眼睛。
许飒心里一动,对霍骁说:
“把嫂子们拿来的苹果给红霞嫂子也拿过去几个。鸡汤给嫂子也盛一碗!”
霍骁依言照做。
许飒对着赵红霞笑了笑:
“红霞嫂子,你也吃点水果喝点鸡汤,别总躺着生气,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赵红霞愣了一下,倒也没客气,
鸡汤几口就喝完了,
大苹果“咔嚓”就是一大口。
孙秀莲的大嗓门又响起来了:
“哎我说妹子啊,你这肚子可真不小,怕不是怀了对双胞胎吧?”
赵红霞被她这么一问,话匣子也打开了,
指了指自己的肚子,叹气道:
“哎,哪是双胞胎啊,就是胖的!生完俺家老大,月子没坐好,这身肉就再也没下去过。”
她这么一说,立刻就加入了嫂子们的热烈讨论中。
之前一个人在病房里,憋得快发霉了,
这会儿见到这么多人,还能说上话,心情顿时舒畅了不少,连看许飒的眼神都顺眼了许多。
嫂子们坐了好一阵才离开,赵红霞还有些依依不舍,
看着她们的背影,忍不住问许飒:“她们……啥时候还来啊?”
许飒看着她那副样子,不由得笑了:
“估计等她们下次来,红霞嫂子你应该己经生了。”
两人相视一笑,病房里那些若有若无的尖锐和隔阂,
仿佛都在这热闹和笑声中,悄然融化了。
转眼一周过去了,这天下午,赵红霞的肚子突然动了。
起初只是隐隐作痛,她还能忍着跟许飒聊两句家常。
可没过多久,那阵痛就跟潮水似的,一波接一波,越来越猛,越来越密。
赵红霞的额头上很快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手死死的抓着床单。
“哎哟……哎哟……疼死我了……”
她的呻吟声渐渐压抑不住,变成了痛苦的嚎叫。
许飒看得心惊肉跳。
她想帮忙,却又无从下手,只能一遍遍地按铃叫护士。
就在这时,病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走进来三个人。
为首的是个干瘦的中年妇女,吊梢眼,薄嘴唇,一脸刻薄相的赵红霞的婆婆。
她身后跟着一个畏畏缩缩的男人,穿着一身军装,正是赵红霞的丈夫高建军。
最后面是一个更显老态的妇人,是赵红霞的娘家妈。
“叫什么叫!嚎丧呢!哪个女人生孩子不疼?就你金贵!”
那刻薄婆婆一进门,连看都没看床上的赵红霞一眼,
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训斥,声音又尖又利。
赵红霞的丈夫高建军也皱着眉头,快步走到床边,
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红霞,你忍着点,别叫了,让医生护士听见多丢人!不就是生个孩子吗,至于这样?”
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赵红霞,听到这话,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
她睁开被汗水模糊的眼睛,看着自己的丈夫,
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有大颗大颗的眼泪顺着眼角滚落。
“亲家母,红霞她……她疼得厉害,你就让她喊两声吧……”
赵红霞的娘家妈怯生生地开口,声音小得像蚊子哼。
“喊什么喊!我当年生建军的时候,还在地里割麦子呢,生下来揣怀里就继续干活了,也没见像她这么娇气!”
婆婆双手叉腰,眼睛一瞪,
“再说了,这要是喊得没力气了,待会儿怎么生?生不出来,看你怎么办!”
许飒坐在一旁,听得拳头都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