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声像无数根细针,扎穿夏府雕花窗棂时,夏可可正用细绢擦拭软剑。剑身映出她紧抿的唇角,腕间血玉镯突然泛起微光,在"聘书"二字上投下蛛网般的纹路。
周府鎏金请帖就搁在妆奁上,烫金大字刺得她眼眶生疼——那字体与前世裴昭昀写在她死刑判决书上的墨痕,竟分毫不差。
"周家动作倒是快。"谢玄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惊得架上鹦鹉扑棱翅膀。
黑衣青年倚在门框上,指尖把玩着半块螭纹玉佩碎片,阳光穿过他指间缝隙,在青砖上投下细碎的光影。
他瞥了眼桌上的请帖,忽然轻笑:"想用婚姻堵住悠悠之口,这招倒是眼熟。"
夏可可将剑鞘重重扣在桌上,发出一声闷响:"眼熟?"她转身时,软剑在掌心转出冷光,"十年前,他们也是用这招骗我父亲放下戒心。"血玉镯的温度顺着腕骨蔓延,她想起前世父亲被灌下毒酒前,周家送来的也是这样的鎏金请帖。
谢玄烬挑眉,目光扫过她腕间的镯子:"所以夏姑娘打算?"他忽然逼近,玄色劲装带起的风掀动请帖一角,"以牙还牙?"夏可可嗅到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龙涎香,与昨夜潜入周家账房时闻到的气味相同——这个认知让她指尖微颤。
"自然是将计就计。"夏可可展开请帖,故意忽略他逼近的身影。宣纸沙沙作响,"三书六礼,明媒正娶"的字迹下,她用朱砂笔圈出"聘礼"二字,"不过要加些筹码——"她忽然抬头,正对上谢玄烬眼底的兴味,"三日后,你随我去周家赴宴。"
谢玄烬的笑意更浓:"我?"他抬手拨弄她垂落的发丝,"夏姑娘不怕我抢了你的风头?"夏可可反手扣住他手腕,软剑抵住他咽喉:"你以为我不知,昨日城西破庙的血凰教余孽,是谁放走的?"她看见他瞳孔骤缩,心中冷笑——果然,他与血凰教脱不了干系。
谢玄烬却在此时轻笑出声,手腕翻转间己制住她的穴道。夏可可动弹不得,只能看着他捏起请帖:"周家的聘礼单倒是奢华。"他指尖划过"黄金百镒,良田千顷"的字样,"不过夏姑娘真正想要的,恐怕是这个——"他突然掀开请帖夹层,露出暗藏的密信,"周家与海盗的最新交易记录。"
夏可可瞳孔骤缩。那密信她昨日才在周家祠堂的暗格里见过,此刻却出现在谢玄烬手中。
"你究竟是谁?"她咬牙,血玉镯烫得惊人,"为何总能先我一步拿到证据?"谢玄烬俯身,温热的呼吸扫过她耳畔:"因为我们的目标,从来都是同一个。"
窗外突然响起小翠的声音:"小姐,周府的人在正厅候着!"夏可可猛地推开谢玄烬,却发现他己将密信塞进她袖中。
"记住,"他退至窗边,月光勾勒出他下颌的弧度,"三日后赴宴,穿你那件茜纱裙——"他顿了顿,"血玉镯配茜纱,会更衬你的杀意。"
夏可可望着他消失的方向,攥紧了袖中的密信。软剑剑柄上的狼头雕纹硌着掌心,与谢玄烬腰间的令牌纹路隐隐呼应。
她忽然想起前世父亲临终前的呢喃:"野种皇子...狼图腾..."难道谢玄烬,就是那个流落在外的皇子?
正厅里,周府管家的咳嗽声打断了她的思绪。"我家老爷说了,"管家捧着聘书,目光在她腕间的血玉镯上停留,"一切都按夏姑娘的意思办。"夏可可盯着他后颈若隐若现的朱砂痣——那是血凰教的标记。
"告诉周明远,"她忽然轻笑,"聘礼我要翻倍,且需在三日内备齐。"
管家的脸色变了变:"夏姑娘这是..." "怎么?"夏可可把玩着血玉镯,红光映得她眼尾丹蔻如血,"周家不是想息事宁人?这点诚意都没有,如何让我父亲瞑目?"她故意提到"父亲"二字,看见管家瞳孔骤缩,心中暗爽——当年就是他,亲手给父亲灌下毒酒。
离开正厅时,夏可可在回廊撞见裴昭昀。探花郎一身月白锦袍,却掩不住眼底的阴鸷:"夏可可,你别得意太早。"他逼近时,她闻到他身上浓烈的麝香——那是苏绾卿惯用的香粉。
"哦?"她挑眉,"难道裴大人不想知道,你书房暗格里的'不孕偏方',我己送给太医院的刘大人?"
裴昭昀的脸色瞬间惨白:"你...你竟敢..."
"我敢?"夏可可冷笑,"比起裴大人让苏绾卿给我下的慢性毒药,这不过是小儿科。"她转身离去,听见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那是裴昭昀气得摔了茶盏。
夜更深时,夏可可在闺房点燃安息香。血玉镯突然发出蜂鸣,她掀开地板暗格,取出一本泛黄的《幽冥秘录》。
翻到狼图腾那页时,谢玄烬白天把玩的玉佩碎片突然发烫,与书中记载的"螭纹玉佩,皇室信物"描述吻合。
"原来如此。"她喃喃自语,指尖抚过书中"野种皇子,身负狼纹"的记载。
难道谢玄烬就是当年被废的太子遗孤?而血玉镯与他的玉佩,竟是当年先帝留给双胞胎皇子的信物?
窗外传来瓦片轻响,夏可可迅速吹灭烛火。谢玄烬的身影如鬼魅般落在窗前,月光下,他后颈的狼形胎记若隐若现。
"想通了?"他掷来一枚令牌,"明日去城西当铺,找一个戴青铜面具的人。"
夏可可握紧令牌,上面"幽冥"二字与她暗格里的秘录印记相同。"你究竟想干什么?"她低声问。
谢玄烬轻笑:"帮你复仇,顺便..."他凑近她,在黑暗中露出锋利的犬齿,"拿回属于我的东西。"
晨雾初起时,夏可可望着镜中的自己,将谢玄烬送的茜纱裙穿上。血玉镯在晨光中泛着红光,与茜纱上的暗纹交相辉映,宛如一条赤色巨蟒盘绕在腕间。
她想起谢玄烬的话,忽然轻笑——这场逼婚局,终将成为周家的葬身之地。
当她踩着晨光走向正厅时,小翠捧着一个檀木匣子追上:"小姐,这是谢公子让人送来的。"夏可可打开匣子,里面是一枚雕刻着狼头的银簪,簪头镶嵌的红宝石,竟与血玉镯中的血丝如出一辙。
"有意思。"她将银簪插入发间,转身走向等待己久的周家花轿。蝉鸣声中,她听见远处传来七弦琴音——谢玄烬在为她送行。这场以婚姻为赌注的复仇戏码,终于要拉开帷幕,而她,将是最耀眼的执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