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见陛下……”
“爱卿快快免礼！”
隆景帝忙面露欣喜地迎上前去，双手虚托了一下。
“来人，赐座！”
说完又再次面带笑意地转回头道：“爱卿今日怎的有空来看朕了？”
“今日手痒，陛下可否与在下手谈一局？”
应天枢浅浅一笑，回道。
“自然！”
隆景帝心情大畅，他正求之不得呢。没有什么比下棋时更方便谈事了。
很快，一副白玉棋盘便摆在了两人中间。
起先，两人都没有着急说事，只是专心于棋局间的厮杀。十几手后，还是应天枢先主动开口了。
“陛下，门外跪着的那位，可是将军府近日新纳的少夫人？”
隆景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
“啊对，让天枢你见笑了，朕这就让人打发她走。”
说着便要吩咐身后谷大伴去将那女人赶走。
应天枢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陛下不见见她吗？”
“哼！不见，见了心烦。世人总说红颜祸水红颜祸水，朕如今总算见识了。”
说起那女人，隆景帝就想到他那个不成器的儿子，登时更来气了。
白衣公子呵呵一笑，摇了摇头。
“那对于祁府那位小将军，陛下打算如何处理？”
应天枢本是随口一问，没想却把对面的皇帝问住了。
隆景帝一顿，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苦笑出声。
“说来不怕天枢你笑话，朕也正头疼这事呢。按理说朔儿如今变成这样，作为罪魁祸首朕就算是将他祁郢砍了也不为过吧？”
“但是陛下并不愿，是吗？”
应国师如同一个最体己的知心人，一眼就看穿了对面之人的心思。
隆景帝点点头。
“祁郢不能杀，祁家更不能动。无论于大义而言还是于私情，朕终归是欠了他们祁家的……但是朕这口气，总得找个宣泄口。”
听到这，应天枢终于收起了脸上那似有若无的笑意，眉头微不可察的一蹙。
“那陛下是想……”
隆景帝没有说话，只是抬头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
“既然这事是祸水引起的，那便将祸水扔出去给众人交代，如何？”
言下之意便是要牺牲姬如雪这个“祸水”。
应天枢没有说话，只是眉头皱得更深了。
隆景帝似乎也看出了他眉宇间的不赞同。
“国师也别怨朕残忍，这事总得要有人牺牲。既然祁家小子不能牺牲，那朕只好挑一个他身边之人代替他了。更何况……这个人也不完全无辜，不是吗？”
“可她的身份敏感，若动了她，陛下打算如何给息野国交代？”
“交代？哼！朕手中的屠刀早就饥渴难耐了，他们敢来找朕要交代，那正好一锅端了，我大渊的国土面积也该往外延展一下了。”
隆景帝冷哼一声，很是意气风发道。他从来没将息野这种边境小国放在心上。
然而说完后，对方仍旧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隆景帝这才冷静下来。
“怎么，国师可是认为朕此法不妥？”
他也知道把这么大的事完全丢给一个小女子来背锅确实有些卑鄙了，可他如今也想不到其他更好的办法了。
应天枢皱着眉头摇了摇头。
“那陛下可想过祁府会对此作何反应？”
江承宇一愣。
“朕都放过祁郢了，他们难道不该感激涕零吗？”
应天枢没有回答，只是指尖翻飞把玩着手中棋子。
“据臣所知，祁少将军夫妇虽成婚时日尚短，但感情颇深。”
言下之意是要动姬如雪，祁郢必然不会同意。
“哦，你是说祁家那小子会因为这件事与朕产生芥蒂？呵呵，无妨，朕会将他调到镇北军中，余生便在那替朕看守北大门去吧。朕也不准备将他调回京了……”
“不可！”
谁知这时“啪”的一声，白子在棋盘重重落下。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国师大人脸上，第一次出现了一抹失态。
“陛下应当比臣更清楚，如今的渊国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强大。”
“……”
是的，眼下的渊国无论是朝堂还是军中，都早己被士大夫阶层渗透了个彻底。军中将领的职权被严重削弱，吃空饷的情况更是比比皆是，早己将渊国的实力吃得外强中空了。
如今的大渊，也就仗着过往的余威看着强大了。没有大的战事还好，一旦爆发大型战争，必然会原形毕露，届时都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只不过他现在跟他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对方是觉得那姓祁的小子，能在真正的危机来临时，救国？
“国师就那么看好祁家那小子？”
隆景帝挑了挑眉，有些不爽地试探道。
谁知对方却正了正身子，一脸正色地回道：“渊国未来的擎天玉柱，必然是祁少将军。”
“……”
隆景帝不说话了，脸更是彻底黑了下来。按他这么说，他岂不是谁都处置不了？
“那他打废朕的太子一事，朕就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吗？！”
咣啷一声，隆景帝没好气的将手中棋子扔回棋盅。再也没有心情下棋了。
应天枢见状，也只好叹息了一声。
“唉，看样子陛下今日心绪不佳，无心棋局。此局便就此作罢吧。”
说完便起身准备告辞。
隆景帝也没了先前的客气，连起身送送都懒得，只是面沉如水地坐在原位，没有说话。
本以为对方这次来是给他解决问题的，谁曾想是来将他好不容易想出的解决之法推翻的。
这怎不让他气闷？
对于对方的冷脸和不假辞色，应天枢也没有太过在意，似乎猜对了对方会有这般反应般。只是在临出门前，突然驻足，状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
“陛下不是向来喜爱靖王殿下么？也许这几日可以考虑多召唤他前来御前奏对。”
说完不等隆景帝反应过来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又接着道：“至于门外求见的那位小夫人，陛下最好还是见见她哦。也许解决之法真的在她身上也不一定，呵呵。”
“……”
望着门口那道潇洒离去的白色身影，隆景帝面上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突然提到靖王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在暗示他可以考虑另立太子了？
隆景帝这个疑问，最终终于在见到姬如雪时得到了答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