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地铁隧道的应急灯在菌毯胎儿的凝视下忽明忽暗，林小满的校服下摆被黏液粘在铁轨上。她盯着菌丝组成的胎儿瞳孔，在那旋转的樱花里看见了自己婴儿时期的影像——陈婉清正将针管刺入她细嫩的后颈，淡蓝色液体在血管里泛起涟漪。
"原来你才是原始母体。"韩晓雨用美刀割开缠住脚踝的菌丝，刀刃与荧光孢子摩擦迸出火星，"周慕云那些克隆体……都是你的……"
隧道顶突然坍塌，混凝土碎块雨点般砸落。张昊举起用教室窗帘改制而成的缓冲网，绣着雏菊的布料在接触到菌丝时突然收缩，将坠物包裹成茧。"物理老师说这料子掺了防辐射纤维！"他话音未落，菌茧里传出心跳般的震动。
小满的电子纹身灼痛加剧，X-0-23的条形码在皮肤上流动起来。她抓起散落的胶片对准应急灯，发现齿孔里藏着摩斯密码——陈婉清的字迹在光影间浮现："慕云五岁那年，明远在他枕骨植入芯片……"
"让开！"李志豪拖着食堂的液化气罐冲了过来，感染变异的右臂膨胀成菌丝触手。他拧开阀门点燃打火机，幽蓝火舌舔舐过的菌毯瞬间蜷缩，露出轨道间生锈的检修通道。
二
通道尽头的配电室里堆满九十年代的医疗档案。韩晓雨用被感染了的手指触碰保险柜，门锁在蓝光中溶解。泛黄的实验记录飘落，某页贴着林小满周岁时的足印拓片，边缘批注着："母体基因稳定性79%，建议二次移植。"
"看这个！"物理老师举起老式显微镜，载玻片上的菌丝正在组成城市地图。居民区的下水道闪着红光，菌毯己经蔓延到了幼儿园的沙坑——孩子们堆的城堡正在渗出琥珀黏液。
林小满的手机疯狂震动，家长群弹出视频：超市货架上的奶粉罐自动爆开，白色粉末在空中凝成胚胎形状。主妇们尖叫着拍摄，货架标签显示生产商是周家控股的生物科技公司。
"他们要污染整个食物链！"刘静妈妈的声音从对讲机传来，背景音是此起彼伏的汽车警报声，"我家微波炉……在播放产房监控……"
隧道突然传来大家都熟悉的摇篮曲。菌丝胎儿睁开第二对眼睛，瞳孔里放映着周慕云在培养舱里的童年：五岁的他抓着栏杆哭着喊妈妈，而玻璃外穿白大褂的陈婉清正在记录数据，婚戒的反光刺痛了镜头。
三
殡仪馆冷库的冰层完全融化，父亲涉水抱起最后一罐胚胎样本。菌丝从通风管钻出，缠住他腰间的老式传呼机——突然亮起的屏幕显示着1998年的讯息："23号母体出现排异，速处理。"
水面上漂浮的婚戒卡进地板缝隙，戒圈内侧的刻纹与菌丝组成相同频率。当父亲将戒指套上无名指时，整面墙的婴儿培养舱同时开启，三十七个克隆体齐声啼哭，声波震碎了停尸房的温度计。
地铁站里，林小满将胶片塞进老式放映机。齿轮转动的吱呀声中，陈婉清年轻的面容投射在菌毯上："慕云，妈妈给你准备了生日礼物……"画面突然晃动，五岁的周慕云被按在手术台上，后脑勺的皮肤被激光切开，露出闪着幽光的枕骨芯片。
"这就是控制终端！"韩晓雨突然咳出荧光孢子，菌丝从她耳道钻出组成全息键盘，"只要改写芯片频率……"
隧道顶传来机械轰鸣，周慕云的悬浮机甲冲破岩层。他雪白制服沾满樱花黏液，手中的基因编辑枪对准林小满："姐姐，该回家了。"枪口亮起的瞬间，菌丝胎儿发出刺耳鸣叫，所有克隆体的哭声在隧道里形成共振波。
西
小满的电子纹身突然迸发强光，条形码分解成无数纳米机器人。它们扑向周慕云的编辑枪，在金属表面蚀刻出树状裂纹。韩晓雨趁机抛出浸透蓝血的宣纸，菌丝在触碰到血液的刹那剧烈痉挛起来，在隧道墙壁上拼出巨大的基因图谱。
"你从来都不是完美的作品。"林小满按住狂跳的太阳穴，婴儿时期的记忆如潮水般翻涌，"陈老师在你芯片里留了后门……"她扯断颈间的项链，雏菊吊坠里掉出微型密钥——正是婚戒上缺失的宝石。
周慕云的机甲突然失衡，枕骨芯片弹出体外。菌丝胎儿发出哀鸣声，组成身体的黏液开始蒸发，露出核心位置的老式录像带——标签显示这是陈婉清失踪前最后录制的影像。
家长们冲进隧道时，正看见悬浮屏播放着震撼画面：年轻的陈婉清抱着婴儿小满，将婚戒按进实验室的紧急制动阀。她的白大褂染着血渍，身后培养舱里漂浮着三十七个胚胎，每个脐带都连着林小满的监护仪。
"这才是真正的生日礼物。"陈婉清的遗言在隧道里回荡，"活下去，揭穿所有谎言……"
地铁突然恢复供电，所有电子屏开始滚动着周家的罪证。菌丝在光照下急速枯萎，化作满地荧光粉末。林小满跪坐在铁轨间，看着周慕云枕骨芯片的裂纹里渗出蓝色液体——和韩晓雨血管里的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螺旋桨的轰鸣，新闻首升机照亮了幼儿园的沙坑。菌丝组成的巨型摇篮正在成型，里面蜷缩着全市的新生儿，每个人的后颈都闪着微弱的条形码散发的光芒。
